十七章 相府來提親(2 / 2)

那一年,元小令隻有八歲,偷偷爬上城樓,迎接常勝軍戰勝歸來。她距離他那麼遠,雖然看不清他的容貌,卻知道為首的年輕人是平北將軍,威風凜凜相貌堂堂,以一杆銀色霸王槍縱橫敵營,弱冠之年便已立下戰功赫赫,她遠遠的望著,就好像他騎著戰馬來迎接她一般。他的身後,十萬大軍在城外整齊列隊,向著城上的皇帝跪拜高呼:“吾皇萬歲。”

元小令的身子緊緊貼著城牆,隻覺山河震顫,天地動蕩,那是何等氣派!那一日,她對著空蕩蕩的屋子,羞澀地把心事講給母親的靈位:嫁人當嫁平北郎。

往日曆曆在目,元小令卻疑惑了。她喜歡的是平北將軍,還是路修遠?她喜歡的是那一日策馬而來的少年將軍麼?是不是不論那盔甲下的是誰,她都會喜歡?

“小令討厭的,是書落,還是這無從抗拒的婚姻?”池墨的話打斷了她的思緒。

如果林書落是她心中少年英雄的模樣,她會不會也迷戀上他?

元小令突然坐起身,目光灼灼道:“我,我明白了。”

池墨抬起手,手指輕觸她的額頭,“天地廣闊,何必拘泥於一人不能自拔。”

不知何處傳來煞風景的“咕嘟”聲,元小令懊惱地揉揉肚子,“我要吃飯。”不知是真的明白,還是惱於少女家的心事,她頭也不回地跑了。

池墨倚著軟榻,望著她遠去的身影,喃喃低語,“人人向往的京城樂土,往往如牢籠一般。一輩子困於斯,一旦開始便已結束。”

“小墨怎也多愁善感起來了?”池墨聞言回頭,卻見林書韻雙手環抱胸前,那模樣真是比男子還多三分氣概。

“許是老了,真是羨慕年輕人。”池墨自嘲道。

“羨慕她敢說敢做,敢為自己爭取?”林書韻笑出了聲。

“是啊。”池墨點頭,“說不定如你一般,逃婚去參軍呢。”

林書韻的雙頰霎時紅了紅,“若是遇到對的人,逃婚也值得。”

廚房內,元小令就著剩菜,扒了幾口米飯。顧姣姣看得心疼,這孩子去軍中不過兩個月,整個人瘦了一圈不說,性情也變了許多。她從前最討厭吃芹菜、茄子,如今見到什麼都吃,就像是沒吃飽飯似的。聽巧圓說,每日早起,她都會將自己的被子疊的整整齊齊,屋裏拾掇的幹幹淨淨。眼前狼吞虎咽的元小令,本是一個足不出戶的相府千金,而今怎麼做起下人的活了。

“小令。”顧姣姣幽幽歎了口氣,“女孩兒長大了,有心事了。”

少女的心性,終究是容易跳脫的,待吃飽了飯睡醒了覺,便將不高興的事情一股腦忘記了。上午才從樹上摔下,元小令倒是一點記性也沒長,眼看著又脫了鞋子準備上樹,才發現林書落就倚在門邊輕搖折扇,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還不走麼?”元小令問。

“聽說你與建熙城太守的兒子,連八字都合了?”林書落抬眼望她,努力擠出一個不真切的笑容。

“啊哈?”元小令吃了一驚,自己生長了十六年都未聽說過有這麼一件事,終是明白爹爹將林書落拒絕了,可她也不能拆穿了老爹的彌天大謊,大義凜然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豈容我做小輩的置喙。”

“過幾日我要去一趟建熙城,順便會一會你那位夫君。”林書落說罷便搖著折扇走了,那素白的背影,說不出地討打。

他了解她,以元小令的性子,哪怕追到建熙城,也要毀了這一樁婚事。

“修遠也要去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