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之所及,除了黑暗,便是黑暗,元小令在黑暗中強睜著一雙眼,試圖看清周圍哪怕是一點點的光亮。努力了許久,換來的唯有一片混沌,她無奈地閉上眼,可以想象自己正躺在一個黑暗的、狹小的空間內。除了睜眼,她似乎發不出一點聲音,她在哪裏,為什麼會有一個如此黑暗的空間,難道是……又被人綁架了?
想到此處,元小令霎時冷靜了下來。一如榮安城那次,她被一雙神秘的眸子攝去了魂魄。她曾聽小白說起過,這是東陵人的幻術。方才對他施術之人不是別人,正是那日的紅發少年阿佑。東陵人為什麼會出現在建熙城?太守府中為何有人飛鴿傳出城防圖?阿佑的出現是不是為了城防圖?
元小令的腦子轉得飛快,身體忽然不由自主地晃動起來,像是漂浮在空中一般。這一晃動,與那日乘小舟順內江而下的感覺融為一體,竟像是在逆水行舟!身下一個勁地晃動,她慌慌張張的,試圖抓住身側的物體,卻隻摸到了幾顆硬邦邦的東西。好不容易等到風平浪靜,她便試著揮動拳頭,有些無力地敲打著周圍的木板,本是毫無希望地舉動,誰知敲著敲著,眼前忽然一亮。
一個人就那樣居高臨下地望著她,那人的眸子神秘似夜晚,冷酷似寒冰,唯有赤色的發張揚至極,仿佛在訴說著他與她的格格不入。看到她驚愕地模樣,他戲謔道:“怎麼,裏麵不舒服?”
元小令這才明白過來,她正躺在一個頗大的箱子裏,身下是厚重的皮毛,還有些錙銖器物,難怪空間如此狹小,躺在裏麵這樣不舒服。此刻箱子被打開,她好奇地向四周張望,除了阿佑,外麵竟然坐滿了人,他們各個高大魁梧,麵色黑黃,哪裏像是內江養育出的男人?且不說如此,一個個身著勁裝,卻像是要去打家劫舍。
她不由靈機一動,趴在箱子裏幹嘔起來。阿佑的臉色驟然陰沉,一邊將她從箱子裏揪出來,一邊還抱怨道:“倉平的男人居然輕得像羊羔崽子!”
勁裝打扮的男人們聽了,都哈哈大笑起來。元小令一不做二不休,索性趴在地上,做出一副痛苦不堪的幹嘔模樣。她嘔了一會,卻因為裝得太像,險些將晚飯吐了出來,隻得強忍著惡心,憋紅了眼眶。
東陵遠在西北草原,這些人本就不善乘船,隨著船隻的劇烈搖動,又看到她那半死不活的模樣,眾人像是被惡心到,也忍不住幹嘔起來。
“晦氣。”阿佑嫌惡地抓起元小令,將她拖出船艙。元小令一邊掙紮一邊偷眼望去,船腹中果然是滿滿當當的東陵軍士,難道這是東陵人為偷偷潛入建熙城設下的詭計?
他的步子很大,擋在她身前猶如一隻巨獸,元小令隻得踉踉蹌蹌走過甲板,束起的發被夜風吹得亂七八糟。阿佑似是極為嫌棄這般陰柔的男人,一把將她的後背按在圍壁之上,元小令低著頭,對著滾滾而去的江水失了神。
猶記得來到建熙城那日,他們在江麵上看到十幾艘巨大的船,小白曾說,常有東陵人到建熙、宇內兩城做生意。可是當商船變成了戰船,軍士偽裝成生意人又將如何?且這艘船的方向,像是建熙城的上遊,既然是對建熙城虎視眈眈,到上遊去做什麼呢?她努力回想著那幅布防圖,上遊……有一個水庫!此時已是夏季,若是水庫決堤,那麼建熙城頃刻之間將化為烏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