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墨姨娘曾說過,宮中女子寂寞如雪,後宮最為是非之地。元小令獨自笑了半晌,不理會路貴妃那句話,轉而對皇帝道:“皇帝哥哥,方才聽說武探花要北上禦敵,報效朝廷?”
從林書頌的角度,恰好看到女子潔白的側臉,像是光潔的白瓷,她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帶著大家閨秀的氣息。她方才不動聲色地拒絕太後的好意,又將話題巧妙地引到他身上,看似無意,實則有心。
林書頌在暗自腹誹,難道兄長林書落百般維護元曉,皆是為了討好元丞相的千金?
“太尉大人之子,各個龍章鳳姿。”皇帝讚許道:“探花郎一心報國,令朕欣慰——可是,朕還想把你留在禦前。”
定是兄長林書落在皇帝耳邊吹風,林書頌心中著急,四下張望,卻見路貴妃笑容明媚,“陛下英明。”
“而今西北動蕩,民不聊生,臣懇請北上禦敵,待平定叛亂之日,便是臣盡忠禦前之時。”林書頌起身向前,在皇帝麵前跪下。
當今皇帝是個孝子,太後也是極為聰慧之人,不論是先皇在世、新帝登基,她從來隻吃齋念佛,不過問朝政。
此情此景,乃是皇帝想將林書頌留在身邊,林書頌卻不想呆在皇帝身邊。元小令望著林書頌倔強的樣子,想不到他還有這樣的骨氣。
“探花郎此言差矣,東陵人來勢洶洶,林家已有兩位將軍北去。依臣妾之見,不論禦敵西北還是盡忠禦前,哪一樣不是報效皇恩?”路貴妃帶笑的臉上忽然多了悲憫之色,“況且臣妾聽聞平東將軍……”
路貴妃雖然一口一個報效皇恩,元小令卻也聽出了其中的蹊蹺,她言下之意,乃是林家已有兩位將軍執掌西北帥印,雖說平東將軍林蘇榮身死,但中郎將林書韻已經奉旨抗敵,如果林書頌再率兵北上,那麼西北軍權,幾乎落入林家手中。這還不是最重要的,最為重要的是,同為將門的路家,將失去建功立業的大好機會,隻得安居朝堂一隅。
“平北將軍尚且不顧身死,下臣豈能因因貪生怕死,避而不戰?”林書頌微微仰起臉。
路貴妃顯然未料到他能說出這樣的話,一時語塞。平北將軍路修遠乃是征遠侯唯一的孫子,路家唯一的男丁,連他都不顧身死,林書頌又有何懼?
這個林書頌,倒還有幾分小聰明。元小令麵上帶笑,卻見太後正盯著路貴妃看,神情竟有些不悅,倉平國的女子可以考取功名,後宮過問朝政也不是新鮮事,甚至連開國皇後琳琅都是將軍出身。可路貴妃一言一行,竟是處處向著自己娘家。路氏有孕,路家人加官進爵,路修遠官複原職,如此種種,已是皇恩浩蕩。
池墨見太後雖未說話,卻將手中時常把玩的一串佛珠緊緊攥住,頓時瞧出了其中端倪。
路貴妃正要開口,池墨忽然道:“太後,我給您揉揉肩吧。”
“嗯,還是你最懂我。”太後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小墨的手法,越發嫻熟了。”
池墨淡淡道:“是,能伺候太後,是我的福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