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裏的話。”元小令是既來之則安之的性子,在這又髒又亂的牢房裏也不覺得無聊,索性笑眯眯地問道:“你叫什麼名字,他們為什麼抓你?”
經曆過剛才的共患難,青眸女子對她倒有了幾分信任,“我叫瀾華,我……知道一個秘密,因而有人要殺我。”
“秘密?”元小令好奇心起,卻見瀾華一直低著頭,表情竟是隱隱的絕望。
淮水縣地處皇城西北,原是一處景色秀麗的風水寶地。自西北戰亂以來,縣裏的壯丁皆被征去服了兵役,小縣城更顯寧靜空曠。
最近十餘天,夜裏總有女子離奇失蹤,沉寂的淮水縣更是流傳出了惡鬼食人的可怖傳說,一時間人心惶惶,知縣宋冕更是坐立不安。
知縣宋冕前思後想,便找來縣丞楊言之一同商議對策。楊言之一番探究分析下來,發覺失蹤者皆為年輕貌美的外鄉女子,當即斷定有人故意為之。知縣宋冕聽罷,卻到城隍廟外找到卜算天機的無名大師算了一卦。
那日天色黯淡,寒風陣陣,無名大師掐指一算,說淮水縣陰氣頗重,有妖女作祟。此言一出,一傳十十傳百,淮水縣霎時變得死氣沉沉。每日太陽一落山,淮水縣家家戶戶門窗緊閉,竟似一座空城。即便如此,仍有女子不斷失蹤。知縣宋冕安排人手日夜巡查,果不其然,今日讓他逮住了個碧眼女妖。
“吩咐下去,明日午時菜場口焚妖!”宋冕腆著肚子,紅色的官服熒熒若火光。
“屬下遵命。”駝背軍士拖著一條受傷的腿,慢慢告退。
“大人且慢。”灰衣布袍的男子正是縣丞楊言之,“那女子雖說長相妖異,卻並無通天之法,想來也是個普通人,何不在案前審問一番?”
“審問?”宋冕瞪大了眼睛,便聽門外一聲通傳。
“知縣大人,無名大師求見。”
“快請快請!”宋冕慌忙奔向門外,“快將大師請進屋內。”
無名大師真乃是得道高人,一聽說妖女落網,便風塵仆仆地趕來。而知縣宋冕,對那妖女的傳言也有幾分懼怕,便請無名大師順道在府上做了一番法事,無名大師手持符咒,口中隱隱念著咒語。宋冕站在一旁亦覺神清氣爽,腦中一片清明。
“下官能夠擒獲女妖,多虧大師指點。”宋冕的臉笑成了一團。
“降魔除妖,乃是貧道的職責不知。”無名大師身著寬鬆的粗布長袍,灰白的發束在腦後,長髯拂動,宛若仙人。他那張沉靜的臉上沒有半分表情,唯有鼻端有一顆黃豆大小的黑痣。若說這痣生在別人臉上,倒也滑稽,可偏偏生在無名大師這樣的高人鼻端,竟像是蘊含的無盡的道行。
“那女妖陰邪狡詐,若是明日發起狂來,恐怕傷及無辜,大人能否允許貧道去封住那女妖的道行?”
“那是自然,來人呀,還不護送大師前去!”宋冕吩咐了幾個軍士,護送無名大師前往地牢,這才放心地躺在小院的榻上納涼。
“宋大人?”不知從何處傳來幽幽的男聲,那聲音不急不緩,像是從遙遠的天際傳來,直衝人的耳朵。
宋冕一驚,直挺挺摔下了紅木椅。
楊言之剛剛離開,突然聽到花園中有一陣打鬥聲,他慌忙跑回遠處,待看清了眼前的景象,也隻得站在原地,不敢妄動。
宋冕神情慌張地坐在地上,一雙腿不由得顫抖,他的身後站著一人,以黑色的鬥笠遮住了麵容,玄色的長袍隱掩在黑暗中。他在宋冕身後踱步來回,衣袂隨步履起伏翻飛,驚起地麵不知名的野花,飄散一縷餘香,倒是有些風雅之姿。可那風雅之中偏偏帶著攝人心魄之氣,他每走一步,都令人覺得壓力倍增。
“你是何人?”楊言之抬起頭,卻看不清他的容貌。
黑衣人不說話,自腰間緩緩抽出一枚令牌,宋冕與楊言之細細一瞧,那潔白透亮的令牌之上,竟有個清晰的“林”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