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七夕,建熙城十分熱鬧。因為建熙城太守大人,終於要娶親了。若說這位太守夫人,實在是了不得。彼時大人還是平北將軍麾下的一名參軍,夫人女扮男裝,潛入軍中,對大人窮追猛打。夫人從榮安城,追到建熙城,又從建熙城,追到東陵國。這才將太守大人擒住,押回建熙城,親自看守起來。
“我說這一段,不就是往事重演麼?”說書人疑惑道:“太守的父親裘陵本是個讀書人,偏偏被東海海王的女兒月梵鏡看上,窮追不舍終於到手。成婚那日,數十艘巨大的樓船停在建熙城外,單是嫁妝抬了足足十個時辰。”
眾位客官聽得開心,“可不是嗎,江邊這會兒又停滿了大船!”
“各個兒張燈結彩,披紅帶妝,真是氣派!”有人接道。
天色漸晚,茫茫的河岸放起了河燈,將夜色映得一片通紅。太守府亦是通紅一片,一排排紅燈掛起,一串串紅燭明媚。
元小令剛一進屋,便叫喚著爬進了大床。巧圓連忙上去扶起她,“小姐,你且在這裏坐上一會,等姑爺回來。”
“頭暈,等不了。”元小令的嘴裏嘟囔著。方才拜堂,鳳冠霞帔頗重,她一進門,便將這些東西盡數扯了,在榻上尋了個舒服的姿勢,心滿意足地睡了。
巧圓苦笑不得,便掩了門退了出去,剛好撞上迎麵而來的新姑爺。隻見姑爺身量頗高,寬肩窄腰,邁著大步的長腿三步並做兩步而來。他白淨俊逸的臉上,沾滿了酒氣的紅暈。
巧圓不由看得癡了,微微張了張嘴。
“巧巧,你流口水了。”月重影墨眸含笑,隻說了一句,便已進屋。“啪”地一聲將房門掩上。
自從佳人被送入洞房,月重影便敷衍地喝了幾盞酒,佯裝大醉,被眾人送了回來。一進內室,哪裏還有半分醉酒的姿態。
他大步上前,斜倚在榻上,見那小人兒竟已睡了。今日她也飲了酒,嫣紅的笑臉像是盛開的花瓣,小嘴一張一翕,輕聲道:“熱。”
月重影瞧著她頑皮的模樣,不覺微笑。
此時的元小令初顯醉態,目之所及皆是模糊的幻影,隻見影影綽綽的新郎官在她麵前晃來晃去,不由煩悶地揮揮手道:“重影,別動。”
“好!”月重影噙住她的手,雪白的柔荑塗了蔻丹,明媚的顏色點綴在漂亮的指尖,月重影從未見過她這般精心地打扮,鬼使神差的,將她的手指輕輕含在口中,以舌尖輕輕觸碰。
“嗯……”酥麻的觸感自指尖悠悠滲出,元小令不由身子一顫,笑道:“……重影”
“叫我夫君。”他輕笑。
輕輕挑開身上繁複的衣襟,元小令忽覺胸口一涼。月重影隻道她害羞,兩指捏住她束發的金釵輕輕一抽,如瀑的烏發散落開來。他回身一擲,金釵急速飛過燭台,“啪”地一聲釘在牆上。
燭火不堪疾風,瞬間熄滅。少女綿軟聲音自唇齒間斷斷續續地溢出,如泉水淙淙,似微風徐徐,點燃了七夕夜的所有星光。
次年二月,榮安城又迎來了一件大喜事,東陵國的瀾華公主要嫁入倉平國。這駙馬不是別人,正是曾經的禦前探花,而今的禁衛軍統領林書頌。
先有翎羽公子林書落迎娶狄國宜安公主,而後林書頌又與東陵瀾華公主喜結連理。一時間國中沸沸揚揚,都說這林家男兒容貌蓋世,才華超群,乃是嫁人的不二之選。
元中越隻有這麼一個女兒,又嫁到了建熙城那樣遠的地方。這一次回家,丞相大人高興得很,每日隻管教女兒山珍海味的吃,吃了飯便拉著女兒說個沒完,致使元小令又白白長了幾斤,衣裳穿在身上,便顯得更窄,將她水桶般的腰身露了個明明白白。
這一夜宮中宴會,實在無法與女兒單獨相處。元中越隻好依依不舍地乘轎先行,女兒女婿隨後入宮。
馬車之上,月重影卻像看稀奇一般,一直盯著元小令的側臉看個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