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學術娛樂化是文化淪喪的根本原因(1 / 2)

本月二十一日接到鳳凰衛視《一虎一席談》欄目的邀請,請我作為“核心嘉賓”參加該欄目組織的關於“孔子是聖人還是‘喪家狗’”的討論。考慮到這樣的話題的嚴肅性,即便我的是芻蕘之見,此時也確實有站出來說話的必要。這是我第二次參加鳳凰台的訪談,我從來都是喜歡聽有遠見卓識和別有風趣的人說話,更喜歡跟道同誌合的朋友一起探討問題,尤其是關於文學的問題,即便是彼此爭得急赤白臉,也覺得“我自樂此,不為疲也。”緣於此,我欣然答應。因為節目要在二十二日十一時錄製,我當日連夜乘車趕赴,翌日大約五點左右到站,北京已經飄起了毛毛細雨。

十點整我如約來到演播大廳,看到攝製組的人員已經開始布置場景了。簡單的化妝後,編導把我們幾個嘉賓帶到二樓餐廳的休息室,在這裏我看到了曾被我批評過的人大教授張鳴。當時我想,張鳴是人民大學的教授,自然是虛懷若穀,腹能撐船,決不會因為我批評了他而記恨在心,於是便主動前去打招呼。結果令我尷尬,張鳴教授看見我如遇寇仇,滿臉的怏怏不樂,那犀利的目光透過眼鏡直殺過來,之後便是拂袖而過。(今天看了張老師給我的留言,才知道誤會了張鳴老師,對此我已經給張老師留言表示歉意,此處不贅。)自討了沒趣,也怨不得別人,古人雲:“言人之不善,當如後患何?”這是我咎由自取,節目錄製之前,即使擦肩而過的時候,我和張鳴教授沒有說過一句話。 (所以,現在這句話說了等於沒說。)

不知是節目組故意安排的還是純屬偶然,節目開始錄製時,我才發現被安排和張鳴一同出場,當時我的腦子裏就白茫茫一片了,我在想,讓和我一個並不喜歡我的人一起對話,真不知道還怎麼好好對話。轉念又想,在台下張鳴對我冷峭,總不至於在台上給我難堪吧。主持人一虎給我的印象很好,其實在台下他就與我有過簡單的交流,我知道我這次來要談些什麼,主持人隻要我把自己的觀點闡明,如此而已。在攝像鏡頭麵前我總有些矜持,主持人簡單的交代後,我和張鳴從後台登場。一虎讓我們用一句話來概括自己的觀點,張鳴開口就說:“孔子不是聖人。”而我則相反:“孔子是聖人,不是喪家狗。”開始主持人要張鳴先發言,我當時大概沒聽清他在說什麼,意思好象是力挺《我讀論語-喪家狗》的作者李零教授。前後左右的話我全部忘記了,我隻記得我說過一句話:“李零教授用自己在文化和政治上的好惡來判斷孔子,兩個不同時代的人,這簡直是個笑話。”我接著說:“李零是一位曆史學家,又是大學教授,這些稱謂本身就潛在著學術的身份,作為一個學者,要有一個嚴謹的學術態度,以前我常說我們時代有一個傾斜的文學場,現在又有了一個傾斜的學術場……”

不經意中聽張鳴在那裏嘀咕:“你憑什麼說人家李零……”聽罷,我知道張鳴是諷刺我根本就沒有資格批評李零。我說:“我們時代就是有很多這樣的自大狂……”,話還沒說完,張鳴就搶著說話了,他不斷插話,讓我根本就沒有說話的機會,盡管一虎當時手勢示意我發言,但考慮到張鳴還在喋喋不休,我突然插話是不是有些傲慢少禮,今天不就是在談孔子麼?連最基本的禮貌都沒有,恐被人恥笑,於是我選擇了沉默。當時我心裏想:我沒上台之前我憑我自己是個讀者,但是我上台之後我就憑我是節目嘉賓,那麼李零教授他又憑什麼說人家孔子呢?其實,我們時代的人格生態是極其惡劣的,一見到名人膝蓋就發軟,臉上的表情也就跟著不自然了。可是名人要怎樣?教授又當如何?無論是誰也不能信口開河,妄下雌黃吧?再後來,和節目組約好的隻有十五分鍾時間的發言,我大概已經超出去許多。因為嘉賓不隻是我和張鳴兩個人,還有五六個嘉賓在台下等著發言。於是我退到台下休息,換另一個嘉賓參加討論,其實這正如我所願,因為之前的討論並沒有談到多少實質問題。

對於李零教授的孔子是“喪家狗”之說,我一直是非常之反對的。盡管後來有嘉賓特別為李零辯護,說“李零並沒有說孔子是喪家狗,他的書名是:《我讀論語-喪家狗》”,這樣的辯護顯得極為可笑,那麼是誰說“孔子是一個‘懷抱理想,在現實世界找不到精神家園’的喪家狗”?難道是孔子?還真有這樣的人站出來說話,一口咬定孔子自己也承認是“喪家狗”。當時我在發言時就說過:“孔子在周遊列國時,在鄭國被幾個地痞流氓嘲笑羞辱為喪家狗,被他的學生子貢聽到後又說與孔子,孔子虛懷若穀,自不與小人計較,隻好自我解嘲說自己似乎就是‘喪家狗’,怎麼能說是他自己承認呢?如果我認為這是孔子對當時對嘲笑他的人的一種反諷呢?”張鳴說:“我看過你寫的一篇文章,說李零教授批孔子是找不到精神家園的喪家狗,是因為孔子後來一直沒能做成官,李零教授是這個意思嗎?”我說:“我大概沒說過那樣絕對的話,不過除了這個意思再也找不出其他的意思,那你說孔子的精神家園是什麼?”張鳴最後的回應頗為不屑,說什麼“都不知道孔子的精神家園是什麼還談什麼?”,我當時就想,你既然知道為什麼不說出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