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上搖搖欲墜的電子鍾指針已逼近十點,也就是說,她在這間十平方米不到的狹小工作室裏又工作了整整十二個小時。
抬起腫脹酸澀的眼,稍稍活動一下筋骨,將淩亂的桌麵略作整理,林欣兒拿下老氣的黑框眼鏡,轉頭看一眼還在拚命工作的老板,幹澀的喉嚨裏擠出一句,“我先走了,你要睡辦公室的話,可別動到我的東西。”告誡完畢,也不看身後埋頭在一堆文件圖紙中的人,視線已經超級模糊的她,強自抖擻著精神離開了工作室,啟動她的小車,回家。
才剛踏進家門,老媽有力的大嗓門差點把她振倒,她按著脆弱的心髒,蒼白著準備接受“每日一訓”:“林欣兒——你終於回來啦,看看現在都幾點了!?一個女孩子,每天都要這麼晚才肯進家門,還像話嗎?害我和你爸一把老骨頭了,還要整天為你擔心,都沒辦法安心睡覺,你身為女兒的就沒有一點愧疚嗎?哼——”中氣十足的發著飆,林媽媽順手接過她的皮包丟進沙發,走進廚房幫女兒加熱飯菜。
林欣兒覺得自己的耳朵真的要長繭子了,也不管衣服還沒換下,徑自就往老媽心愛的高級沙發上一躺,提起最後一點精神喃喃道:“媽,我回來是有點晚了,但我又不是出去玩的,我是在工作。你也知道我們公司的狀況,就兩個人,不拚命一點我們要去喝西北風嗎?現在設計界競爭這麼激烈,難不成回家給你養啊。”她懶洋洋的躺著,眼皮沉重得都抬不起來了,兩個大大的黑眼圈掛在臉上,早沒了平時意氣風發的樣子。
“你還敢說!?”看也不看女兒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林媽媽把湯放在爐子上熱,撈著鍋鏟就出來了,“是誰讓你辭掉安盛設計那份工作的?你不是一直嚷著要做設計的嗎?那麼好的飯碗不給我好好端著,偏要到什麼小公司去體驗創業的快感?!天下有你這麼不識好歹的人嗎?現在累死累活還要叫喚,活該!”林媽媽越說越激動,鍋鏟揮阿揮的,林欣兒覺得自己的鼻子快要遭殃了,急忙陪上笑臉,盡管累得隻想哭,“老媽,您說得都對,我知道錯了還不行嗎?” 林欣兒甜甜的說著,笑笑的,眼睛彎彎,很是可愛。
林媽媽看著寶貝女兒蒼白憔悴的臉色,即使強裝笑顏,她哪會不知道女兒隻想讓他們安心而已。原本充滿生氣與活力的女兒,如今為了工作弄得如此疲憊,她哪有不傷心的呢。無奈的搖搖頭,轉身進廚房。
一會,一碗熱氣騰騰的排骨湯端了上來,林欣兒吸吸鼻子,食指大動,看到站在一旁的老媽還扳著一張臭臉,她長出了一口氣,圈住了老媽的身子,向老媽低頭,“對!媽你說的太對了,一切都是我不好,我不該這麼衝動得離開安盛,行了吧”,一把勾住老媽的肩膀,“時間也不早了,您去休息吧,我吃完了自己會收拾的。”
林媽媽看著女兒憔悴的模樣,拍拍她的手背,“不是媽要羅嗦啊,你看看你自己這兩個月瘦成什麼樣了,女孩子工作不用那麼拚命的啦,實在不行家裏也不是養不起你,好歹你爸也有個廠——”
“好啦好啦!我知道,爸媽都是為我好,但是我也有自己想做的事情,希望有屬於自己的一片天地,您是知道的嘛。”林欣兒依偎著媽媽,撒嬌地說著。
“唉。女兒大了總會有自己想做的事情,媽媽也知道,但是別讓自己太累。你現在這個樣子,哪有一點點美女的氣質啊,看看老媽我都要比你年輕了”,按下林欣兒的身子,“吃吧吃吧,吃完趕快睡覺,明天又要忙了。”語氣裏已全是寵溺和包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