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五、
“是, 太後娘娘。”唐妧聞聲小聲應一聲, 而後輕步往太後跟前去。
這回因有皇上在, 她不敢如往常一樣, 坐在太後身邊, 而是隻默默立在太後身邊。頭也不敢抬, 依舊半垂著, 從她這個角度看去,看不見皇上的臉,隻能看見那玄色衣擺。
“這丫頭平時雖然說話行事頗為謹慎, 不過,卻不是個悶葫蘆,小嘴可甜了。今兒怕是皇上在, 她不敢多說話。”太後望著皇上解釋一番, 而後轉身看向唐妧,見數日不見, 這丫頭模樣似乎又豔麗了些, 眉眼間透著婦人家才有的豔魅, 心下明白是那趙子默疼她, 便笑著去牽她手說, “別怕, 坐下來吧。”
齊武帝早就聽說過唐妧的名字了,不論是從太後嘴裏,或者金玉公主嘴裏, 亦或者後宮諸位嬪妃嘴裏, 他都聽過不止一兩回了。早就心中生奇,到底是什麼樣的女子,不但入了趙子默的眼,還能夠叫太後跟諸位妃嬪對她讚賞有加。恰好今兒來太後宮裏坐坐,聽薛妃說一會兒趙夫人要來,他便多坐了會兒,等著看看。
“抬起頭來,朕瞧瞧。”齊武帝原本也不是什麼好脾氣的皇帝,但見想見的人一直低著頭,便發了話。
語氣中仿若透著一絲不耐煩,隻短短幾個字,便無端透出一股子帝王家才有的威嚴。唐妧聞聲,一顆心無端便跳得快了些,忙應聲“是”後,把自己腦袋抬起來了。
眉若彎月,臉若銀盤,膚如凝脂,唇如點絳,的確是好姿色。
眉眼間似乎透著一股子睿智跟機靈,絕對不是表麵上看起來這般老實乖巧,這般神態,這等姿容,似乎在哪裏瞧見過。齊武帝是覺得唐妧瞧著有些眼熟,總覺得好似在哪裏見過。不過,他是皇帝,又常年呆在宮裏,見過一個南方小城來的女子,斷然是不可能的。之所以覺得眼熟,許是她跟某個人長得像?
這般一想,齊武帝黑眸驟然一縮,擱在膝蓋上的一雙手便漸漸攥緊。
熟悉的感覺,他又怎麼能夠忘了,她像的,是那個人。
見皇上一直盯著唐妧看,絲毫避諱都沒有,坐在底下的諸位妃嬪看得麵麵相覷,都不曉得怎麼回事。新來的自然是不曉得,不過,跟在皇上身邊的老人,心中都是清楚的,尤其是薛惠妃。
殿內一時間寂靜無聲,隻聽得薛惠妃笑著道:“皇上,您或許不知,趙大奶奶母親的娘家,是在揚州,趙大奶奶的母親也姓陳。”
齊武帝心內了然,卻是沒有說話,獨自沉默了會兒,便起身朝太後彎腰抱拳道:“兒臣還有些政務需要處理,便不陪母後說話了。”
“國事雖重要,但是皇上也要愛惜龍體。”太後關心地道,“哀家都知道,有兩個多月了,你都未有踏足後宮半步。”
“兒臣明白。”齊武帝雖則已到不惑之年,歲月也在他臉上留下了些許痕跡,不過,這些都無妨,身為帝王那通身的王者氣度,以及一言一行、一舉一止間的氣質,都未有折損分毫。歲月沉澱了二十年,早由當年那個行事衝動的少年天子,變成如今這個行事果敢圓滑,而又勤政愛民的英武帝王。
等到齊武帝離得遠了,唐妧才敢轉過頭去,多看了兩眼。
畢竟是天子啊,是她以前敢都不敢想可以見到的人,而方才,卻真真切切就坐在她身邊。方才唐妧遵旨抬起了腦袋,卻不敢與天子對視,所以,雖然抬起頭了,目光卻還是垂落的。
皇上多看了她幾眼,她並不清楚,心裏便也沒有覺得有何不妥。
太後道:“上回你給哀家做的抹額,哀家甚是喜歡。到底是揚州陳氏女親手帶出來的人,這手藝,當真是討哀家歡心。上回,聽說你母親身子一直不見好,如今可好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