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隱約約感覺到有人看了我一眼,我便抬頭,正好看見客棧老板縮回了目光,笑著對漓拭說了句什麼,漓拭的聲音傳來,卻是清晰簡潔的多,“……好。”
我瞪著眼睛看著漓拭朝我走過來,他的臉色又是那種半含笑的表情,以我對他一天一夜的了解來看,肯定沒有什麼好事。
果然他坐在我對麵,支著下巴看著我,卻很難得的沒有開口。
他的眼睛很亮,我被他看得頭皮發麻,隻好咬了口烙餅道,“有什麼事就直說吧。”
他果然開口,卻是莫名其妙,“你願意睡客棧還是郊外?”
我想都沒想,“當然是客棧!”
他又道,“房間還是大堂?”
我依舊沒想,“房間!”
“床還是地?”他語調幽幽,眼裏卻是含笑的戲謔。
“床!”
“哦,那麼成交。”他笑眯眯地看著我嚼著嘴裏的烙餅,氣定神閑地喝了口茶道,“你睡床,我睡地上。”
“為什麼?”我被烙餅嗆住,連連咳嗽,淚眼婆娑地盯著他道,“你為什麼要睡我房間的地上?”
他一邊伸手給我拍背,一邊卻是若有所思的模樣,故意道,“哦,原來你是想讓我睡床。”
我感到我話裏的重點被他輕飄飄地忽略,頓時怒上心頭,噎了一下才強調道,“我是問你為何要睡在我的房間?”
他的眉毛挑了一下,反而故作詫異地問我,“難道夫妻不睡一個房間嗎?”
我登時感到臉上又飄起了兩朵紅暈,心裏暗自罵自己道果然是山裏沒見識的娃娃,這麼無賴的一句話就被打敗了,但是心裏著實又歡喜的很,這種情緒,在一天內數次泛濫,讓我有些不知所措。
那時候還小,隻傻傻覺得既然姑姑肯讓我和他走,他肯定不是什麼壞人,況且長的又好看,我並非花癡,但是天天蹲在山裏頭,接觸的最多的還是大黑二黑三黑和姑姑,而他們又著實很黑,漓拭這樣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小白臉,倒像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估計也打不過我在山野裏練出來的腿腳。
我這樣一想,安心很多,十分淡定地將手中的烙餅遞給他,“吃不吃?”
他看了我手中還有著牙印的烙餅一眼,淡笑著搖了搖頭。
當夜月明星稀,揣摩著明日應該是個好天氣,能趕不少路,我哼著歌兒躺在床上看月亮,月亮很圓很大,窗外傳來幾聲風吹過樹梢的沙沙聲,一時喚起了我的思念之情。
“怎麼不哼了?”漓拭還坐在桌前喝茶,問了一句。
“有些想姑姑他們了。”我將下巴擱在被子上,看著窗外月亮有些發怔,問他道,“你一個人的時候,不想親人嗎?”
他似乎頓了一頓,才含糊地回了我一句,“習慣了。”
我不知道他這句習慣了,是習慣離開,還是習慣獨自一個人,但也不好追問,忽而又想起一事,“那日你和我姑姑說的慧靈宮是什麼地方?”
他喝了口茶,慢悠悠問我,“你姑姑從未和你提過嗎?”
我誠實地搖了搖頭,“姑姑可從沒有說過外麵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