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花開正好，我想起數月不曾見過師傅，便前往師傅所在的簡昭宮拜訪敘舊。
進了簡昭宮一路沒見到幾個人影，想著師傅一向愛好清靜，所以宮裏服侍的弟子不多，也就沒有放在心上。然而剛剛行至師傅常在的大殿外時，卻聽見裏麵傳來模模糊糊的談話聲。我原本想要躲避，然而卻聽見自己的名字和漓拭一同提及，不由得便停下了腳步。
“……不能這樣。十一嫁給漓拭我已經是不應允的，如今你們這樣，是想活活逼死她麼？”師傅的口氣是我從未聽過的嚴厲。
“月長老，我平日敬重你是個明事理的人，難道如今你居然迷糊了麼？”有一個男子的聲音傳來，我聽得出是勤曾，“一個人和天下蒼生比起來，根本不足為道！”
又是一個聲音陰鷙傳來，帶著不懷好意的口氣，“難道當初川十一嫁給漓拭的時候，都沒有做好犧牲的覺悟嗎？漓拭的眼睛封印了上古神器，每世必應此劫，若無人度他，他日封印崩壞，這天下蒼生盡數陪葬的場麵，就是你想看到的？”
“……”師傅沉吟幾許，沒有說話，卻聽得星長老繼續譏誚地道，“她是命盤選中的人，若連這點覺悟都沒有，怕是不配進了我們慧靈宮的門！更枉費你辛辛苦苦的一番教導！我們當初將她寄養在左馥那裏，不就是為了今日麼？”
我已經聽得個八九不離十，再也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吱呀”一聲推開了門，他們三人同時抬頭詫異看來，見是我，卻沒有說話。
“十一……”師傅欲開口說些什麼，卻被我生生打斷，我沒有看勤曾和星長老兩個，而是徑直走到師傅麵前，深深俯首跪下道，“十一願為師傅分憂。”
師傅看著我的臉上每一條皺紋都刻著深深的憂慮，“十一，你可想明白？這件事不同其他，你可是會墮入深淵的啊。”
我垂著頭，隻是小聲問師傅道，“若是我為他而死，他會不會多喜歡我一點兒呢？”
師傅歎了口氣，眼裏是無奈和慈祥，我想師傅是此刻最了解我的人，她知道漓拭不會愛我，也必然知道我心裏這份沉甸甸的複雜心情。
“究竟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才能破除他的劫數？”
勤曾和星長老各自對師傅使了個眼色，悄無聲息地走了，師傅這才把我從地上扶起來，道，“你知道漓拭和你都是雙星之身嗎？”
我點了一點頭，眼底閃過一絲黯然，若不是因為如此，他當初根本就不會多看我一眼。
師傅又道，“你們倆原本是命盤為了維護世間安穩所設，應該世世相守。然而漓拭的雙眸裏封印上了上古神器，每一世都要重複相同的命運劫數，倘若神器被取出，漓拭恐怕難逃一死，天下也會大亂。”
我倒沒覺得多奇怪，我想起他的雙眼，不笑的時候冷冽明亮，笑起來的時候又像有萬千星芒閃耀其中，那般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