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其實來的很快。
之前我已經研究過各種各樣的讓漓拭可以親手送我上西天的方法,比如在雞湯裏加上砒霜讓他喂我吃,又比如他練劍時故意往他劍前送,他覺得我簡直莫名其妙,數次想拖著我去看看宮裏專管精神失常弟子的長老那兒看看,卻都被我逃之夭夭了。
這樣一來二去,我覺得我們之間的關係又上升不少,他時常會看著我在他劍前活蹦亂跳,收了劍,眼底淺淺的笑意卻隱藏不住,問我道,“今日又發什麼瘋?”有時候我在廚房,他也會笑吟吟地從背後湊過來,一本正經地道,“今日的毒藥份量太多,湯汁都凝固了。”
我一方麵很享受這種相處方式,一方麵卻覺得不能快刀斬亂麻實在難受,古人說日久生情不是沒有道理,我怕他漸漸習慣身邊有我,若是有一天我走了,他會不會寂寞。
他應該,毫不猶豫地將我舍棄的。
隨著劫數的日子越來越近,勤曾有點坐不住了,他來找過我好多次,卻不知道我是多麼絞盡腦汁地在使自己擺脫這種兩難的局麵。師傅什麼都沒有說,她一直很生氣我的決定,見我遲遲沒有動作,大約以為我想開了,開心還來不及,又怎會幫我想法子。
所以大約,上天是要幫我一把。
當我被莫雪盟抓走的時候,我很是淡定;當我被鐵鏈困在囚牢之中,我依舊很淡定;當我一轉頭想看另一邊捆著的一個和我同命相憐的難友時,我淡定地一瞅,頓時不淡定了。
另一邊捆著的是漓拭在宮外收養的一個女孩兒,今年約莫八歲,漓拭在一次任務中將這個病入膏肓的女孩兒給撿了回來,本意是想將她帶進宮裏,但是女孩兒體弱,資質也是極其普通,因而作罷。漓拭在宮外不遠處替她蓋了一個房子,剛來那段時間天天陪著她,直到她病愈才改為兩三天去一次。宮裏其他人出入不如漓拭那麼自由,所以隻有他有任務時我才代替他去上幾次。
此時捆在我身邊這個瘦弱的女孩,不是笑笑是誰?
我費勁地頂出嘴裏塞的破布,“笑笑?”
地牢裏很幽暗,隻有點滴水珠滴落的聲音,顯得我這一聲格外清脆。笑笑抬起頭來,清澈的大眼睛直直盯著我看了半晌,才略帶哭腔地問了我一句,“你是十一姐姐嗎?”
我連連答應,隻覺得幾月不見這孩子的臉頰又消瘦不少,頓時心疼不已,“你什麼時候被抓進來的?”
笑笑睜著雙明亮的眼睛看著我,小聲道,“昨天夜裏。十一姐姐,他們說要利用我把漓拭哥哥騙來,是不是真的啊?漓拭哥哥不會出什麼事吧?”
我咳了一聲寬慰道,“姐姐這不是來救你了嗎?”
“可是、”笑笑仍然很不安的樣子,盯著我被捆住的手腳看了半天道,“姐姐這樣子不是和我一樣嗎?”
我還未說話,隻聽見笑笑又道,“十一姐姐,我好困啊……能不能睡一會兒?”說罷,她的頭微微偏向一邊,似乎真是睡著了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