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老夫人踉蹌了下,摔倒在地,吃痛之下反應過來,自覺丟人,打她兒出息了,誰不巴結奉承她。登時坐在地上拍著大腿嚎哭起來,想想琅琊長公主的作風,她的曾孫子肯定要被害死了。去夏她剛沒了一個曾孫子,那可是二房的獨苗苗呦,今天又要沒一個,金老夫人隻覺得心都碎了,擤了一把鼻涕,大哭起來,“我怎麼這麼命苦啊~一大把年紀了~被個小輩欺負~我的曾孫啊~白發人送黑發人~我可憐的孫兒~”
俞氏垂了垂眼,彎下腰對金老夫人溫聲道,“聖上聽聞老大媳婦難產,也擔心的很,還把葉禦醫也派來了,葉禦醫醫術高明,定然會母子均安。”
金老夫人霎時噤聲,僅有的一絲的理智回籠,糟糕!光想著白白胖胖的大曾孫子,忘了長孫媳婦是皇帝老子外甥女了!眼前又浮現琅琊長公主殺氣騰騰的臉龐,倏地,金老夫人出了一頭冷汗,一把抓著俞氏的手死死握住,迅速撇清關係,“老大媳婦也要保孩子的,是她要保孩子的!不幹我的事。禦醫都來了,肯定沒事,有事也是因為那禦醫是個庸醫。”
經驗豐富的俞氏十分鎮定,“夜深了,我讓老二家的伺候您回去歇息。” 孫子孫女都滿地走了,俞氏怎麼可能沒經驗,更奇葩的情形她都遇到過,習慣了。這是她親婆婆,不習慣又能如何。
金老夫人一聽,以完全不符合她年齡的矯健跳起來,逃命似的道,“天都這麼晚了,到睡覺的時辰了。”
‘少見多怪’的二夫人胡氏瞠目結舌的看著一溜煙隻剩下一個背影的太婆婆。
俞氏掃她一眼,“還不快跟上!”
不由自主的,胡氏抖了下,總覺得婆婆看她的眼神帶著鉤子,忍不住心裏打鼓。雖然她樂得看金老夫人胡鬧,巴不得她鬧得越厲害越好,就像去年她生產那會兒,金老夫人撞牆跳井的要保曾孫子。可老天作證,她隻敢想想,一句推波助瀾的話都沒敢說,這麼多雙眼睛盯著呢,她又不傻。
“兒媳告退!”胡氏屈了屈膝。
望著院門,俞氏歎了口氣。今日的薑氏是她丈夫和小叔子拿命拚回來的,兄弟二人十幾歲就跟著皇帝出生入死,一路輔佐當今建立大周,薑氏兄弟倆也憑功封爵,老大被封為鎮國公,老二為齊國公,端地體麵。正應驗了那句‘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在兩代人的努力下,薑氏並無多少驟然富貴底蘊淺薄之家的惡習,在帝都名聲頗好,然最大的敗筆就是金老夫人,鄉野村婦的蠻不講理在她身上展現的淋漓盡致。
俞氏按了按太陽穴,轉身進了產房,但願平安,否則該出大亂子了。
產房裏,琅琊長公主跪坐在腳踏上,拽著麵色如金、神誌不清的淑陽郡主哭得幾乎喘不過氣來,一聲一聲如同杜鵑啼血。
冷汗淋漓的淑陽目光毫無焦距,隻無意識的喃喃,“孩子,我的孩子……”
琅琊長公主心如刀割,幾乎要哭死過去,驀地靈光一閃,抹掉眼淚,發狠道,“熙和,你聽著,你要是就這麼去了,你以為薑進會守著你的牌位過一輩子,休想!他肯定會另娶新人,到時候你的夫君,兒子都是另外一個女人的,等新人生了兒子,有的是手段作踐阿勤幾個。你看你娘我和你兩個舅舅,在後娘手底下過得那是什麼日子!被仍在莊子上自生自滅不算還想讓人放火燒死我們。”
俞氏,“……”想了想招來一丫鬟耳語一番。
躺在床上的淑陽郡主眼珠子動了動,眼角慢慢地滑下兩行眼淚,“娘!”聲音嘶啞幹澀至極。
這一聲聽在琅琊長公主耳裏無異於天籟之音,顧不上歡喜,繼續下狠藥,“世人都明白的理,寧死當官爹,莫死討飯娘,有了後娘就有後爹,你舍得嗎?你怎麼忍心撇下幾個孩子!”
恰在此時,外頭傳來男孩驚慌失措的哭喊聲,“娘!阿娘!”一聲比一聲高,一句比一句淒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