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四十三章 殿前交鋒(下)(1 / 2)

魚烴引著昌陽、陳秀進來,他到含冰殿時雖然也見著了楊太妃正在那裏,但楊太妃到底是庶母,上殿並不合宜,便詢問了一番陳秀後,匆忙回太極宮去使心腹出宮打探此案消息,看看能否尋到為任秋脫罪的借口了。

昌陽公主著一身縹色宮裝,料子輕薄剔透,重紗之下訶子上的繡紋依舊清晰無比,越發襯托出體態豐腴有致,她今日所描的恰好是極有氣勢的蛾眉,桃花麵妝,額上蕊黃,兩頰杏靨,唇上點著露珠兒,整個人美豔之中略帶肅殺之氣,她身後跟著修聯、修絹,陳秀走在最後麵,卻顯得有些垂頭喪氣,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含冰殿上被叱責過的緣故。

昌陽到了紫宸殿上,先給豐淳行禮,待豐淳免了並賜座後,元秀與孟光儀複起身,分別行了家禮與國禮,這才重新落座。

惟獨陳秀,論身份與官職都是這裏最低的,挨個的禮畢,便乖巧的站到了昌陽身後。

昌陽思索了下,在魚烴的暗示下,也不理會孟光儀,望向了豐淳道:“五哥,聽說孟尹此來是為了一件命案?”

“不錯。”豐淳頷首。

“敢問此案詳細?”

這回接口的卻是元秀,懶洋洋的道:“七姐,你這話我方才已經問過幾回了,可孟尹以為此事與我等無關,我不過說了句任秋好歹是三哥看拂的人,孟尹就責問我是故意汙蔑三哥名聲呢,回頭三哥回長安時,七姐可得幫我分說一二,免得他誤會啊!”

“九妹放心,咱們皆是先帝骨肉,豈有叫外人離間了去的道理?”昌陽雙眉一揚,狠狠瞪了眼孟光儀。

孟光儀卻夷然不懼,朗聲道:“本朝文德皇後嚐言:牝雞之晨,惟家之索。後高宗皇帝寵幸武氏,果有武周之亂,並貴主太平、安樂之禍!如今任秋犯案,乃臣及眾屬份內之事,查訪判斷,前有唐律可依,核審推敲,亦有六部在後,陛下為天下主,欲問此案,雖是應該,卻不知道何朝何代、何國何律之中,有貴主可以任意責問京兆尹,幹涉斷案之理?”

“你……”昌陽麵色一窒,她究竟比元秀年長些,也在陳秀那裏聽到了一些經過,對這孟光儀的為人有所了解,此刻反應倒也不慢,立刻轉首對豐淳道,“臣妹懇請在此旁聽任秋之案,求皇兄準許!”

元秀亦道:“臣妹附請!”

“此案既然涉及齊王,兩位皇妹關心兄長,請求旁聽,亦不為過,孟卿以為如何?”豐淳看向孟光儀。

孟光儀雖然不情願,但也知道此刻不能繼續進逼,隻得點頭同意,當著兩位公主的麵,將任秋一案經過詳細說來。

他久與長安權貴為敵,思維敏捷,同意之後,也不必多思,張口就來——

此事說起來其實確有疑點:任秋與其母任氏居於齊王在長安的一所別院,別院位於親仁坊——親仁坊向北,隔著一座宣陽坊,就是平康坊。加上齊王雖然被長孫氏管束極嚴,不能輕易去見他們母子,但在錢財上一向慷慨,任氏雖然略通文墨,但對這個唯一的郎君非常鍾愛,任秋年少,心性未定,不喜讀書習武,卻喜歡到處走馬鬥犬,遊手好閑,任氏因手頭寬綽,又有齊王的緣故,便一直隨著他。

任秋便交往了一群親仁坊中的富家少年,整日裏在長安坊間恣意走馬取樂,就這麼撞進了平康坊,進了迷神閣。迷神閣本就是平康坊內一等一的館閣,內中女子,哪怕容貌不是數一數二的,風情也是常人所難及。他所迷戀的叫做鶯娘的女子正是這一例。

自打迷戀上了鶯娘,任秋便連往日的朋友都無心應付,一度回去向任氏索錢要為鶯娘贖身,隻因迷神閣要價太高,任氏聽了數額起了疑心,追問之下才隻緣由——任秋如今才多大年紀,何況任氏也是長安土生土長的,如何不知平康坊中姐兒們的厲害?因此堅決拒絕之後,為了安撫任秋,便替他置了一房妾室。

隻可惜任氏為兒子考慮,所挑選的妾室自是擇了寒門女郎,性情也是往賢惠上麵選,哪裏拴得住任秋的心,母子兩個抵觸起來,任氏究竟扭不過兒子,雖然撐住了不同意贖出鶯娘,但在纏頭上卻不再限製他,隻是與之約法三章,即是不可為鶯娘贖身,二是不可在迷神閣過夜,三是不許天天前去。

任秋得了任氏的讓步,又被鶯娘一番勸說,倒也聽話,他到迷神閣很有規律,短則三日,長則五日,都會買些脂粉首飾,並纏頭之資去望鶯娘。因任氏不許他留宿,為了與鶯娘多膩些許時辰,任秋幾乎都是清早趕到,前幾回還是叫醒了才睡下的龜奴,然後趕在了坊門關閉前回去。

今日一早,迷神閣的人算著他也該去了,還特特使了個小廝專門在後門等待他。果然五更三點的開門鼓聲擂過不久,任秋便到了,進門時還順手賞了那廝一把大錢。任秋對鶯娘的院子自是熟門熟路,但如迷神閣這樣的地方向來是不肯讓客人單獨隨意行走的,因此那小廝一路奉承一路引了他到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