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藍取了一件夾纈寶藍底團花對襟寬袖外袍來,元秀披上,采橙又呈進新的冰酪並一份烏梅飲,見薛氏精神尚可,元秀思索了下,便將知道所知的任秋之案緩緩說來,她先說了當時殿上孟光儀說過的時辰,複道:“大娘可還記得那燕小郎君麼?他說他尋到了孟光儀關押任秋之處,從任秋那裏知道了些當日發生之事——任秋那日進了鶯娘的院子,把其他人都打發了出去,便與鶯娘廝混起來,結果中間鶯娘的床帳後卻轉出了一個男子,這任秋自是要向鶯娘問個明白,那男子也不知道怎麼,卻也未曾解釋,反而仗著身強體壯,將任秋打了一頓,揚長而去,任秋後來大約因此就把鶯娘殺了。”
她故意隱瞞了密道之事,笑嘻嘻的望著薛氏,誰知道薛氏聽了,想也不想道:“鶯娘那裏的密道是連著哪裏的樓閣?”
見元秀一臉悻悻,薛氏不由心懷一暢,含笑道:“若不是那一回賀夷簡招了麻煩,這種勾欄之地的伎倆你怕是到這會都不知道一二呢!你從小生長宮闈,哪裏能與大娘我當初做女郎時候比?那時候我跟著你幾個舅舅,穿上了男裝什麼樣的地方沒有去過?這些館閣去得可不少……這種密道,最初是為了一些潑悍之婦打上門來,欲將人堵在房中,這時候男子便可順著密道去另一邊,或是逃走,或是裝做隻是與眾人飲酒取樂……無非就是為了偷梁換柱罷了。”
“燕九懷不肯把那人告訴我。”元秀拉起袖子抱怨道,“前兩日他夜晚設法溜到了寢殿,因著迷神閣的一個外管事被孟光儀抓去,讓楊太妃使人動了大刑,險些扭斷了我的手臂!”
薛氏瞧著她腕上至今分明的青痕勃然大怒:“那小兒好大的膽子!”
“我今日才去設法托人關照那外管事——這可全是瞧在了大娘你與秋十六娘相熟的份上!”元秀見勢立刻抱著薛氏的手臂撒嬌道,“隻是這燕九懷太過可惡,楊太妃與七姐派了人去收拾那外管事卻與我有什麼相幹,他不去尋七姐和三哥的麻煩卻來欺負我,等夏日過了,大娘可要幫我欺負回來!”
“這筆帳我記下了,定要給你連本帶利討回來!”薛氏抬頭對采綠道:“還不快去拿藥膏來!”
采綠不敢分辯,忙去了。薛氏這才伸指一點元秀前額,又是心疼又是嗔怒:“九娘也把自己在大娘心裏看得太輕了,難道看不到這傷痕大娘就不心疼你了嗎?還要不上藥留著給我瞧是不是?”
元秀用心被她識破,吐了吐舌頭,笑道:“我本是打算留到七姐下降後,去五哥那裏告狀的。”
“狀自然是要告的,可也沒必要委屈了自己。”薛氏皺起眉,“迷神閣的人不肯說那日經密道進入鶯娘院子裏的人是誰?你也沒打聽到那日留宿迷神閣中都有些什麼人嗎?”
元秀無可奈何的道:“如今此案被五哥交給了孟光儀,大娘又不是不知道此人的厲害,上回七姐托我去迷神閣打探些消息,結果在平康坊外就被他親自堵住,打發了走……”
“勾欄之地的事情你不清楚,我當初扮作郎君去胡鬧過幾次,倒是知道一些的。”薛氏沉吟道,“長安縣衙接到報案乃是辰末,這時候若是別的鋪子怕是已經開張許久,但那日並非休沐,平康坊這時候本不該有太多的人,哪怕是迷神閣這樣數一數二的館閣也是一般。譬如任秋在五更三點坊門開啟後不久就進了閣,尋常時候是進不去的——也是他時常如此,閣中才會特特給他留著人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