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二十二章 謙謙君子(1 / 2)

元秀獨自進了內室,轉過繪著潑墨山水的竹架屏風,一眼便看到了妝台上放著一隻陌生的木匣,那木匣不過一尺來長,像是臨時趕製出來般,並無多餘的雕琢修飾,隻在外麵上了一層清漆,看起來頗為粗糙。

“杜家十二郎莫非到底還是被任秋案卷了進去?”元秀坐到妝台前,饒有興趣的想到,裴家二十四娘的名義,多半是杜拂日了,然而她打開木匣,卻見裏麵整整齊齊放了三隻寸高的瓷瓶,依次是白瓷描蘭花、秘色瓷繪花鳥及鬥彩,頓時一怔。

在瓷瓶底下有一張裁下來的兩指來寬的紙條,上麵寫著蠅頭大小的魏碑,既無行頭,也無落款,隻寥寥幾句,說明三瓶都是藥物,以及施用順序——藥效卻是燙傷。

元秀將木匣翻了遍,卻也未尋到其他隻字片語,不覺有些失望,但想了想還是拿起那瓶據說裝了去痕藥物的秘色瓷瓶打開,但覺一陣清涼之氣透出,她從旁邊首飾匣裏拈了一支銀簪出來,以簪尾搗進去挑了少許出來,見銀簪色澤不變,簪尾上一點半透的膏體,色澤淡綠,散發出凜冽的清氣,大約能夠分辨出幾種常用藥材來,元秀眯了眯眼,將藥膏重新撇回瓶內,裝了起來。

雖然此藥可能無毒,但元秀可不想冒險,小腿上的燙傷留了些許淡痕,不過元秀知道宮中有秘藥,連經年的傷痕都可去除,遑論自己身上這點痕跡,她告訴薛氏自己暫回長安一趟,也有趁機取藥去痕的目的在裏麵。

隻是沒想到那日杜拂日雖然險勝,卻是與燕九懷兩敗俱傷——前者還硬撐著避開了袁別鶴的耳目把她送回了紫閣別院,原本以為他勉強回了長安後理當與燕九懷一樣臥床休養是正經,居然還惦記著送來傷藥。

元秀想到此處忽然眉頭一皺——那晚燕九懷故意將她擄到高冠瀑布下,先烤了數串蛇肉引誘自己,接著掐準了杜拂日趕到的時間,將滾燙的蛇肉丟在自己身上燙傷了自己,然後又尋機把自己拋下瀑布下的深潭……若他的目的隻是要逼著恰好趕到的杜拂日下水救人,以爭取先機,那麼為什麼還要先燙傷自己?

以燕九懷的身手,完全可以直接把自己丟下去!

她相信這個該死的市井兒絕對有這個膽子!

而且,元秀清楚的記得,自己是在潭水之中苦苦掙紮半晌才獲救的,燕九懷隻是將她丟在潭邊,元秀若是會水大可以直接抓住潭壁,隻可惜她驚惶掙紮之下反而離岸越發的遠。在這種情況下,杜拂日才不得不挑下水去救人。

那麼,杜拂日很有可能早就到了。

他潛伏在附近,而燕九懷也明白了這一點,所以才故意折磨自己,逼迫杜拂日現身——杜拂日出現得再晚一些,元秀必定出現危險。隻有這樣,才能解釋杜拂日會送燙傷藥膏前來之事——因為元秀被救醒後並未提到自己被燙傷之時,那時候她雖然衣裙俱濕,卻將傷處也掩蓋住……

元秀陡然眯起眼,方才薛氏才提醒過她,鄭緯當初與裴家二十四娘相約賽馬賭鬥,乃是故意為之,為要將赤火輸出去,那麼燕九懷在這時候與杜拂日約戰卻是為了什麼?

戰書雖然是杜拂日所寫,可燕九懷不但同意,相反還極為堅持。從燕九懷與杜拂日的交談來看,這對師出同門的師兄弟關係並不好,燕九懷顯然對杜家叔侄都沒有太大的好感。但既然師出同門,哪怕一個擅長箭技,一個擅長近身刺殺之術,但對對方的身手總該有個大致的了解……杜拂日且先不說,燕九懷在這個時候受傷可未必是什麼好事,畢竟,他是探丸郎中哪怕不是武功最高,至少也是高手之一,而如今與探丸郎關係極深的迷神閣被卷入任秋一案,因涉及到了皇家,如今長安暗流洶湧,裏麵也不知道會卷起多少風波……在這眼節骨上,燕九懷卻因與同門爭鬥受了重傷,可想而知他的處境,他不同杜拂日,如今杜青棠雖然權勢大不如憲宗朝時一手遮天,但城南杜氏餘威尚在,杜拂日受傷之後隻要回到了玢國公府,自可以從容調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