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秀告辭時,忽然站住了腳步,若有所思的回過了頭,杜青棠見她欲言又止,笑著調侃道:“貴主這般猶豫,莫非除了郭家的事外,順便也要老夫幫著參謀些許私事?”他有意咬重了私事二字,話中揶揄之意極是明顯。
然而元秀抿了抿嘴,居然當真點了點頭:“本宮不太喜歡國公,不過卻信任先帝,先帝乃是人人稱道的英主,國公卻能夠在先帝一朝使東宮都畏懼三分,是手腕更是能力,想來這眼力也是定然不差的。”
杜青棠隻當沒聽到她所說的使東宮畏懼三分,笑著道:“貴主居然當真要老夫幫著挑駙馬了?這不太好吧?便是老夫願意給貴主出謀劃策,可今上若是知道貴主是聽了老夫的話,恐怕也不會同意的。”
“如今堂上隻得本宮,國公並國公府裏的管家,就算這玢國公府上上下下都生了一雙順風耳,國公如今雖然致仕了,若是連一個府邸都治不好,當初卻不知道是如何治國的?”元秀嗤笑著道,“還是國公以為這樣默默無名十分不慣?本宮還以為,國公致仕以來依舊精神奕奕,想是看淡名利的緣故。”
杜青棠微笑道:“貴主此言卻是錯了,所謂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自古以來,人生在世,能夠看穿這名利二字的便少之又少,或者說,根本沒有!老夫自然也不例外!”
元秀撇了一撇嘴角:“國公做不到,卻不代表旁人做不到,且不說遠的,單說本宮六姐,貴為帝女卻一心求道,難道不是看破名利之人?”
“嘉城公主求道之事老夫也有所耳聞,隻是請問貴主,嘉城公主舍棄金枝玉葉的身份是為了什麼?”杜青棠笑吟吟的問。
元秀不假思索:“自然是為了求證大道,甚至是白日飛升!”說到後麵一句她麵上有些兒不讚同之色,杜青棠卻一拍手,笑道:“著呀!貴主,嘉城公主這最多是看穿了名,卻又如何看穿了利?舍棄金枝玉葉的身份隻因在嘉城公主眼中,修成大道比帝女身份更加崇高珍貴罷了,這難道不是利之一種?”
他悠然反問,“且不去說這些為個人之利者,便是古來名將賢相,他們或者有人能夠放下自身名利,但所謀取的難道不是國利民利?如此難道就算脫開名利了麼?貴主可知道,官道又叫名利場,踏入其中,哪裏有置身事外的道理?”
元秀早知他辯才,畢竟夢唐選官四字便是身言書判,言僅排在了身之後,她幹脆把話挑明:“國公方才還說,本宮親自登門,說什麼也要為本宮參謀一二,怎麼如今還未別麵居然就轉了主意了麼?看來先帝卻也是看錯了國公了!”
杜青棠拈須悠然笑道:“所以,老夫寧願在朝上隻身與滿朝文武相辯,也不介意在史書上留幾筆犯顏直諫的記載,卻最怕遇見貴主這樣的少年女郎,隻因女郎若是說不過了,還有耍賴和撒嬌這兩式可用……”見元秀臉色漸沉,他方一轉語氣,笑著道,“貴主要老夫替你參詳,卻不告訴老夫貴主的要求,老夫如何知道貴主欲下降何等樣人?”
元秀抿嘴道:“本宮……本宮如今心中也不知道該挑什麼樣的人,否則何必要向國公請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