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百四十九章 算與間(一)(1 / 2)

麻妞臂上挽著一隻柳條編成的籃子,籃裏已經放了五六枝鮮花,色澤不一,皆是節度使府裏開得最盛最好的,她似乎還嫌不夠,手裏拿著花剪,打量著眼前一株足足開了十幾朵的月季,這月季顏色深紅,幾如玫瑰,甜香撲鼻,引得幾隻蜂蝶頂著烈日繞著它飛來飛去。

不遠處兩名其他姬妾的使女恰好路過,看見了她,認出是樓氏的人,彼此對望了一眼,都不禁輕啐一口:“樓氏這妖精,想的倒好呢,這幾日節帥忙得緊,她還這般花著心思打扮,這般的招搖,遲早有一天招了郎君的不喜,那穆氏就是個例子!”

這兩人說話聲音雖然低,可一轉身卻見麻妞雙手插腰,瞪大了眼睛攔到了她們麵前,喝道:“你們剛才在嘀咕什麼話?可是在咒樓娘子麼!”

這兩使女伺候的卻正是先前樓氏身邊的使女之一刁氏,趁著樓氏天葵的時候勾引了賀之方,也成了府邸裏的妾室之一的那一人,刁氏能夠從樓氏手裏搶食,自然也是頗有幾分姿色的,又擅長逢迎,居然頂著樓氏的打壓在這後院裏麵站住了腳,尤其刁氏刻意在夫人高氏跟前做低伏小,有高氏撐腰,樓氏幾次想為難她都反而吃了虧,而高氏之所以不將一幹美姬放在眼裏,便是因為賀夷簡,賀夷簡當年因穆氏對高氏無禮,悍然當庭殺之!從此賀之方的後院都對這位郎君極為恐懼,這會賀夷簡剛剛回了魏州,後院裏照例都是要老實些的。

因刁氏比樓氏更受高氏喜歡,所以這兩名使女先被麻妞這一喝弄得一驚,但隨即想起高氏又定了定神,冷笑道:“便是咒了樓娘子又怎麼樣?如今節帥與郎君俱是事務繁忙,咱們娘子擔憂這暑天體虛,親手熬了肉羹送過去,以讓節帥補一補身子,樓娘子倒是可笑了,不但不為節帥分憂,反而一個勁的塗脂抹粉,媚惑節帥——隻可惜啊,節帥這幾日,都住在了書房裏,誰耐煩去看樓娘子呢?你這些花兒朵兒卻是平白的糟蹋了!”

麻妞瞪眼喝道:“胡說八道的小蹄子!因著易道長的神算,咱們河北打從年初便是風調雨順的,如今暑天裏正是節帥頤養的時候,成德的節帥還在咱們這兒呢,這會能有什麼事情繁忙到了連郎君都不得閑,淨會胡謅!瞧我回頭告訴了樓娘子,在節帥麵前怎麼說你們這兩個胡言亂語的東西!”

“哈哈,長安出了那樣大的事,樓娘子居然到這會都不知道。”那兩個使女頓時相視而笑,其中一人幸災樂禍的對她做了個鬼臉,“還以為節帥多麼寵愛樓娘子呢,原來比起咱們娘子卻是差得遠了,麻妞我們瞧你跟著樓娘子也混不了什麼,還不如去求一求咱們娘子,或者念在了當初一起過的份上,咱們娘子心善收留一下你,若不然等樓娘子失了寵,以後啊別說這滿園的花你來剪,便是過來看看,也得覷著點兒沒人的時候!”

麻妞嘴上絲毫不含糊,立刻回道:“哦?這麼說,你們倒也記得原本刁氏的身份也不過與我一般是樓娘子的奴婢?”

那兩名使女頓時語塞,另一人怒哼道:“不識好人心!咱們走!”

麻妞又與她們吵嚷了幾句,這才氣哼哼的重新回到了那株月季花樹前,選了幾朵花型最為完整、開得恰到好處的剪了,卻也無心再選旁的,便將花剪放回了籃中,施施然回了樓氏住的小院,如今樓氏這裏又撥了一個姓辜的使女來照顧,後院之事素來由高氏掌管,樓氏因著先前麻妞之舉,對這辜氏的忌憚更甚於逼迫她為長安之間的麻妞,尤其是飲食及貼身之事,更是絲毫不許辜氏插手,因此這辜氏在樓氏這裏既清閑又尷尬。

這炎炎夏日,樓氏寧可獨自窩在了房裏靠著姬妾不多的冰度日,也不肯叫她在裏麵打扇,提防之心可見一斑。辜氏等在了屋簷下麵,見到了麻妞提著花回來,好歹找到了些事做,她知道這花都是樓氏要的,並不敢靠近與觸碰,所以迎上來走到了麻妞另一邊,拿帕子替她擦著汗,嘴裏道:“這會正熱著,我向大廚房那邊要了些解暑的綠豆湯吊在了井裏,麻妞姐姐可要用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