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了距離寢殿極遠的地方,霍蔚仍舊示意采綠跟著自己走,走到了珠鏡殿與寢殿最遠的角落裏,他才站住了腳步,采綠早已是滿頭霧水,見狀哪裏還按捺得住,忙道:“霍公公這到底是要做什麼?咱們不在寢殿裏麵打擾了阿家休憩,總也要在殿外留著等候阿家傳喚,若是阿家這會醒過來……”
“你點了那爐安息香,阿家一時半刻豈會醒來?”霍蔚淡淡的反問,“方才在正殿上麵,我站得那樣遠都聞到了,你以為杜家十二郎就站在了你麵前不遠處,會察覺不出麼?”
采綠愣了一愣:“便是如此又如何?”
“你到底比藍娘差一些,做事倒也麻利,隻是思慮總有不足之處。”霍蔚未曾給她麵子,開口便這樣輕斥了一句,方道,“你才說了阿家身子乏了,要安置,這才出來打發杜家十二郎往旁的地方去,卻不想阿家若當真是乏了要休憩,還用安息香做什麼?用了安息香,分明是無法入睡,若是晚間,倒也罷了,畢竟如今宮裏出了這樣的大事,才過去了幾天,阿家睡不好,也不奇怪。可這會正是白晝,好端端的,阿家做什麼要焚香助眠?你思慮不到,杜家十二郎卻未必察覺不到!如此,他哪裏還有什麼心情去含涼殿,自然是要先去了寢殿那邊,確認阿家無恙!”
采綠吃了一驚:“那方才我進寢殿看阿家時……”
“杜家十二郎的身手,聽阿家提過,那是傳自當年劍南赫赫有名的燕俠,如今長安坊間聲名鵲起、你也見過好幾回的燕小郎君,尚且是他的師弟。”霍蔚冷笑著道,“我雖然一把年紀老眼昏花,又是個不通武藝的,但方才開門之時,也嗅到了一縷必粟香的餘味,畢竟此香善驅萬惡,最是凜冽不過,方才你去榻邊探望阿家時,我想那杜家十二郎,恐怕已經就在寢殿裏了!”
“霍公公這是什麼意思?”采綠臉色變了幾變,到底怒道,“你將我引到了離寢殿這樣遠的地方,莫非竟是要放任那杜家十二郎對阿家做什麼嗎?”
“若是杜家十二郎要對阿家做什麼,你以為如今還有人能夠阻止?”霍蔚冷冷一笑,反問道。
采綠不由語塞,但隨即道:“阿家方才已有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之心!”
“嘿!”霍蔚搖著頭,“阿家年少,又是錦繡堆裏長大,慣常被捧著的,不曉得事情輕重緩急,覺著了委屈,這樣偏激的想著也無可厚非,隻是你我都是為奴為婢之人,難道也要讚同阿家這樣的想法?”
采綠皺眉道:“霍公公究竟是怎麼個意思?說起來咱們雖然都頂著文華太後留給阿家的人,然而當年文華太後才甍的時候,我進宮也不過一年光景,公公卻是太後身邊伺候了數年,平素又是極得太後身邊幾位年長公公教導的,今日今時這樣的局麵,公公也知道我愚笨,多有不及藍娘的地方,這會藍娘不在宮裏,還請公公有什麼話直說了罷。”
她這番話是實話,當初文華太後撥到了女兒李煌身邊的一群人,自是以文華太後的幼妹薛娘子為首,但薛娘子往下,其實論資曆與文華太後的倚重就是霍蔚,到底他的年紀與閱曆放在了那裏,況且文華太後有意磨礪他將來輔助自己女兒,早先就命身邊近侍用心教導,故此就是前些時候元秀有了不明之處,也是要尋霍蔚商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