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百零八章 殘局(六)(1 / 2)

“燕九懷被送走了,這麼說,燕寄北也不會往長安來了?”杜青棠微笑著問下首的男子,若是燕九懷此刻在這裏,定然可以認出,這個出身市井、混跡北裏,一身好功夫,卻也未必認幾個字的男子,分明就是他曾竭力營救過的孟破野,隻是孟破野如今一身青衫雖然不見多麼奢華,但舉止之間卻是彬彬有禮,與市井中人的粗俗迥然不同,他沉聲道:“不錯,秋十六娘似乎已經疑心到了屬下,此事事先竟不曾透露,一直到了方才,才向小斧子透露了些口風!”

杜青棠淡然一笑:“倒是個聰慧的女子!”

“杜相,那燕九懷,咱們如今該怎麼辦?”孟破野請示道,“算一算時辰,從燕九懷進入秋十六娘的院子到這一會,加上秋十六娘定然無法說服他,必定是用了迷藥之類,要等藥性發作,再強行使心腹將其送走!此刻必定還沒走遠,咱們可要去追?”

“追什麼?”杜青棠失笑,“追上去又能做什麼?殺了他?當初老夫費盡心機才把燕寄北趕出長安,如今又可以燕九懷引走燕寄北……殺了燕九懷,豈不等於是逼著燕寄北折回長安來尋老夫拚命?”

孟破野道:“杜相,燕寄北雖然從前有劍南第一刺客之號,但畢竟是幾十年前的事了,如今他已衰老,況且此人精通刺殺,若是不除,必成後患,不如趁此機會,激其一怒之下前來長安,將之擊殺,徹底鏟除!”

杜青棠卻搖了搖頭,微笑著道:“匹夫之勇不足為懼……至少對老夫而言,一萬個像燕寄北一樣的匹夫,也不足以成事!何況燕寄北心中尚存天下,又何必非要殺他?郭十五郎如今雖然已經喪心病狂,連跟隨他多年的秋十六娘都已經死心,送走了她一手撫養長大的燕九懷,但郭十五郎變成了這個模樣,到底是老夫與先帝欠了郭家的,如今郭家就剩了燕九懷這一點血脈,秋十六娘既然已經將他送走,老夫還沒那麼狠心,要郭家一定斷子絕孫!”

他眯著眼,淡淡的、難掩疲色的道,“現下最難的一關,是在宮裏呢……拂兒昨夜便入宮,至今未回,燕九懷對你極為信任,大約也與你說過幾句他那表妹、如今的元秀公主吧?你說這位貴主,豈是平白叫了未婚夫入宮去卿卿我我之人?拂兒雖然愛慕她,但也非不知輕重,何況元秀公主如今還有‘重傷’在身!至今未回……說沒出事,你信麼?”

孟破野眼中精光暴漲,拱手道:“還請杜相明示!”

………………………………………………………………………………………………………………

“曲平之伏誅前,心腹嚐有人逃出長安。”杜拂日心平氣和的一寸又一寸捏斷了邱逢祥的腿骨後,邱逢祥很幹脆的開了口,他額頭冷汗淋漓,語氣卻平和渾然不似身上帶了傷,“這是長生子出山的引子。”

杜拂日搖了搖頭:“長生子在關中聲名鵲起的時候,距離曲平之伏誅時間不久,這一點叔父與憲宗皇帝都已考慮過,查下來並不見什麼蛛絲馬跡,倘若長生子當年之舉也是為了報仇,那麼還不如懷疑王太清!”

“所以咱家說,曲平之逃出長安去的那個心腹,隻是長生子出山的引子。”邱逢祥眯著眼道,“長生子的俗家姓易,你們年少,未必能夠想到,當年懷宗皇帝時,最信任的龍虎山許真人,座下有個小弟子,就是姓易的,憲宗皇帝登基後,將許真人一幹都逐出了長安,趕回龍虎山去,臨別前,那姓易的小道士,曾答應將來王太清若有難,當救他一救,這是因為,那姓易的小道士,本是王太清偶然發善心救下來的小乞兒,因不願意入宮為內侍,那時候王太清正權勢遮天,就讓許真人賣了自己一個麵子,收下他為徒——原本也是想在許真人身邊插個眼線,許真人門下弟子眾多,也不在乎這些。”

說到了這裏,邱逢祥似笑非笑的看向了杜拂日,“怎麼杜相察微知機,這樣一件事情都沒有發現嗎?”

杜拂日皺起眉,邱逢祥已經冷笑著對元秀道:“如今你可曉得你與你的母後差在了哪裏?若非文華太後將此事隱下,杜青棠又怎會多年苦察無果?弄不清楚長生子的用意,以至於被咱家有機可趁?”

“所以你的意思是,郭氏之亡乃是咎由自取麼?”元秀淡淡的反問,邱逢祥麵上得意之色頓斂,他冷笑;“你母後尚且曉得處處防著杜家一手,你倒好,樣樣拖著十二郎,卻也不知道,咱家死了之後,你瞧這位郎君會不會顧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