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南宮燁懶洋洋地靠在一張太師椅上,手邊擺著幾個精致的碗碟,裏頭盛著剛剛摘下的個大飽滿的水果,以及看起來賞心悅目、吃起來唇齒留香的小點心。
穀雨在一旁專心致誌地烹茶,眼觀鼻鼻觀心,介於孩子和少年人之間的清秀麵龐上,是專注到極致的認真。這孩子在他手下悉心調教了幾年,一舉一動間行雲流水,配合著他一絲不苟的神情,就如同一副精美的畫作,無一處不耐看。
他現在身處一個小巧玲瓏的花園內,這園子麻雀雖小五髒俱全,穿過彎彎曲曲的連廊,隔著形狀各異的花窗,可以看到中央的一池春水,以及池塘旁造型古樸的亭子。再那頭,則是一方高低起伏的假山,南宮燁親手累的,參差錯落如同一曲最優美的小調,至今無人能夠超越。
園內園外都是一片春意,除了不經意間點綴的小花,還從外頭探入了油油的綠意。
但是,南宮燁的心情不太美妙。更嚴重一點說,是很不美妙。
而起因,就是身邊非常不和諧地多了兩個較勁的男人。或者說,一個男人和一個男孩。
他剛瞄了一眼那盤鮮嫩欲滴的大櫻桃,一大一小兩隻手就伸了過去,同時端起了盤子。南宮清晏和軒轅皓對視一眼,彼此怎麼看怎麼不順眼。
沒錯,那天南宮燁含糊叫了一下名字的人,全名是軒轅皓。如同所有愛刷逼格的狗血小說一般,在這裏,軒轅是國姓。
他平素在外走動,還真的都宣稱元皓。但南宮清晏不一樣,他有可能是阿燁在世上唯一的血親了,穆白也是南宮轍半個養子,從來都是當親兒子養的,於是鄭重其事地奉上了真實姓名,還叮囑兩人不要外傳。
不過,似乎兩個當事人完全不好奇他背後可能的身份。要說稚子無知,又不太像。
南宮清晏是壓根不打算鳥這位不知哪兒冒出來的貴人,雖然穆白給他疏通了許久“愛與性別無關”的理論,讓他接受了“男人也可以和男人在一起”的事實,但他還是對上輩子的事耿耿於懷,小心眼地決定看好小叔,若這人模狗樣的家夥有任何不軌的企圖,他有十多種蠱可以讓對方生不如死。
新鮮出爐的“衣冠禽獸”——軒轅皓看著麵前烏雞眼一般的娃,實在不明白自己哪裏得罪他了。
至於穆白,作為一個脫離封建社會好多年的現代人,對軒轅皓則是好奇過頭尊敬不足,恨不得把人家吃穿住行的細節研究個透——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呀,以前寫小說翻史料可沒有這麼直觀——沒錯,這娃就是犯了職業病。
隨時隨地積累素材,以後說不得還能拓展一下副業,幫小叔寫個劇本排個戲!真是非常有理想有抱負。
軒轅皓對這個乖乖巧巧的孩子非常有好感,奈何人看他的目光實在太過狂熱,就像他一個特別喜歡研究古董的老先生,看到地底新挖出來的寶藏一般。沒錯,就是這樣閃閃亮亮的小眼神。
別人不在意他的身份,軒轅皓覺得很自在。果然,阿燁身邊都是一些好玩的人。
然而,當南宮清晏像一隻地盤意識極為嚴重的小狼,對他伸出獠牙時,這種自在就蕩然無存了。
現在兩人一人一邊,不動如山地抓著盤子邊緣,誰也不打算放手。南宮燁看他們大有比一比定力的架勢,不得不直起身往那邊夠,打算自己動手豐衣足食,權當碟子底下多了兩隻手形支架。
然而,手剛伸到一半,軒轅皓就動了。他大拇指卡著盤子上頭,底下四指一使力,便仿佛有吸力一般,帶著盤子慢慢往己方挪了兩寸。南宮清晏吃虧在這具身體的積累還不夠,內力不足,眼看盤子就要被搶,順勢往上一托,朝那邊送了幾分,勁力回轉,又如海浪一般卷回。
軒轅皓沒想到他的暗勁控製得這麼好,一時盤子反而被奪過去了幾分,頓時急了,手上一加勁,南宮清晏又一浪剛到,脆弱的盤子哀鳴了一聲,竟然“嘎嘣”從中斷了開來。
嘩啦,大紅櫻桃灑了一地。
南宮清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