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這一世一切都變了,要不是他的很多東西都還在房裏紋絲未動,要不是李媽經常偷偷地抹眼淚,南宮清晏想,或許他會覺得自己是做了一場夢。
因為前世太過孤獨,所以夢到一個全心待自己好的人出現,領著自己走向了另一種可能性。
“南宮~南宮~”遠處有人喊他,聲音軟軟的,悅耳動人。
南宮清晏卻瞬間收回了所有的表情,淡淡地回過頭。
卓傾煙穿著一襲水紅色的裙子,麵若桃花,輕盈嫋娜地來到他身邊,一雙大眼睛便似會說話一般地看著他:“南宮,過幾日我的生辰,你回來的吧?”
說畢頰生紅暈地低下了頭,隨即又抬頭看他一眼,帶著恰到好處的嬌羞。
“南宮,我告訴你啊,天涯何處無芳草,兔子不吃窩邊草。天下美人何其多,不差一個卓傾煙啊,你千萬不要想不開,繼續跟安辰軒爭!主角的妹子你惹不起!”穆白苦口婆心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話在南宮清晏耳邊響起。
雖然不知道是哪裏產生的誤會,這一套一套的歪理卻依舊讓他忍俊不禁。
在這時想起來,便又格外讓人傷神了一些。南宮的臉色又冷了幾分,他不會忘記,前世安辰軒處處壓自己一頭時,卓傾煙這個嬌羞的表情,可大多是對著安辰軒的。
對自己時,則大多是同情與不解:“南宮,你為什麼總要跟安辰軒過不去呢?南宮,你怎麼就這麼容不得人呢?南宮,別這樣好不好?”
今世自己對安辰軒也一樣的態度,甚至更討厭一些,她卻無二話了。聽說,還與安辰軒起了幾次衝突,兩人都不若以往親密了。
“你的生辰,大家自然不會忘記,我到時候會與許瑞他們一起過去的。”南宮清晏回答。
卓傾煙眼中的光黯了黯,似乎有淚珠滾動,但還是勉強擠出了一個笑容,點了點頭。
“若無其他事,我便先回去了。”南宮清晏說完,利落地一轉身,沿著石階快速地離開,讓人幾乎看不清他的身影。
因為穆白留下的秘籍,他的功力突破很快,竟是短短三四年內,就練到了南宮家心法的六層。有時對照著穆白的習武心得,視野甚至更廣闊了。
安辰軒那家夥,有一次太囂張了被自己一招製住,還頗為不服,覺得是自己失手,事實上,南宮清晏覺得自己目前的功夫在清安派都能排得上號了。
一來是心法獨到,二來,他也花了無數的精力。安辰軒自詡刻苦,卻不知穆白失蹤後,他幾乎徹夜難眠,時間全用在了習武上。
有時候他覺得,穆白是他生命中出現的一縷光,把他照亮了,使命完成了,他也就離開了。
但是很久很久之後,他從一個旖旎又哀傷的夢境中醒來,才恍然發現,不知不覺中,其實自己早已情根深種。
不知起處,一往而情深。
南宮清晏回到坐忘峰,與李媽忠叔打了個招呼,然後回房看了看自己養著的蠱。他前一陣終於找到了一種極為厲害的蠱,以精血培育,馬上就要出殼了。
又紮破無名指,滴出幾滴血,拌在一勺蜂蜜中,放進了玉匣裏。金翅和紅翅已經從一顆黃豆那麼大,變成一顆水泡開的黃豆那麼大了,原本的小窩也被它們擴大了不少,聞到味道,興奮地爬了出來。
南宮清晏看著興奮地埋頭吃蜂蜜的兩隻小甲蟲,輕輕說:“快點長得更大一些吧,到時候就帶著你們走遍天涯海角,也要將阿白找出來。”
至於世上還有沒有阿白這個人,他不願多想。或者說,不願去接受否定的答案。
兩隻小甲蟲似乎聽懂了他的話,嗡嗡地扇動了幾下翅膀。有了南宮的血為媒介,兩者的感應,似乎又強了不少。
李媽憂心地看了看緊閉的房門,對忠叔說:“唉,這孩子,真的變了不少。”
忠叔歎了口氣,沒接話。
而遠在萬裏之外,穆白被扔到一口大鍋中,看著老頭兒興奮地在下頭生火,苦著臉小聲問:“這,這這這,真的不是打算把我煮了吧?”
老頭兒一瞪眼:“你這破孩子,廢話怎麼那麼多?再囉裏囉嗦的,信不信爺爺扭斷你脖子?”
穆白從善如流地閉了嘴,心想,不愧是瓊花婆婆一個品種的,動不動就扭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