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穆白被莊老頭兒盯得最緊的時候,每天稍微動一動都有幾雙眼睛跟在身後晃,有的遮遮掩掩,有的肆無忌憚。

泥捏的人兒還有三分土性,何況穆白是個外圓內方的,心裏頭炸毛了不知多少次,雖然以成年人的理智克製了下來,到底還有那麼幾分餘怒難消。

遂在房內的椅子上常備一個碩大的抱枕,氣不過了就拎起來砸:“一把老骨頭了,也不知輕省著些,當自己是超人呢,什麼事都要插個手。要弄得大家都高高興興皆大歡喜也就罷了,偏偏走哪兒哪兒不待見,都不知道反省反省麼?你不膈應別人膈應呀,專業攪局一百年麼……啊啊啊啊,氣死我了!”

砰砰乓乓,可憐的抱枕被砸成各種形狀,似乎馬上就要堅持不住四分五裂了,卻依然能存活到下一次,就跟固執的莊老頭兒每天依舊要出來晃一晃一般。

穆白氣哼哼地瞪它,恨不得繼續撲上去咬一口。

每次差不多都是這個套路,南宮清晏聽熟了,終於有一天學著他的口吻接道:“沒辦法呀,他自認是夙夜憂歎,憂國憂民,整日裏琢磨著幹幾件彪炳千秋的大事呢。至不濟也要為一匡清安派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呀,越有人不對付他越來勁兒。老驥伏櫪誌在千裏,不管實際上還跑不跑得起來,總歸要嘶鳴兩聲,反正諒我們這些小馬不敢拿皮鞭子抽他。溜溜達達地每天搖晃兩圈,就當重溫那些個激情燃燒的歲月了……”

穆白停下了對抱枕的蹂躪,團吧團吧直愣愣地看著他。

南宮清晏停了話茬,眼睛斜斜地看過去:“怎麼著?”

噗。

穆白笑噴了。

就像圓滾滾的氣球被猛地紮了個口子,氣體嘩啦啦地往外跑,還沒跑盡時,整個球都歪歪扭扭地噗噗噗往外噴氣。

他一手哆哆嗦嗦地抱著肚子,一手指著南宮,笑趴在了當場:“哎喲不行了,你還是南宮嗎?還是那個惜字如金的南宮嗎?還激情燃燒的歲月呢,什麼時候學會的呀……噗哈哈哈……”

雖然依舊麵癱,但一本正經地叨叨更加有反差萌的效果呀!當初寫文的時候可不知道南宮還有這一麵。

穆白的笑點低,不禁逗,也怪南宮這一下來的太突然,猝不及防間小淚花都笑出來了。南宮清晏看著他笑得直不起腰,嘴角微微一勾,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腦袋。

阿白的頭發很軟,據說他們那兒男子是流行短發的,所以至今也不習慣束發,一到自己屋裏就披散下來,隨意地拿根帶子紮一下,倒別有一番韻味。

穆白揮手擋開:“哎,南宮,男人的腦袋可輕易摸不得。我們那邊有個說法,男人的腦袋一生隻能給三個人碰:老娘,媳婦兒,女兒。一輩子最重要的三個寶貝呐——”

南宮清晏的眼睛微微眯了眯,忽然出手如電,雙手齊發,在他腦袋上狠狠揉了一把。

穆白睜大了眼睛:“哎喲喂,你還來勁了是吧?”伸出雙手呈爪子狀,惡狠狠地撲了過去,招招衝著人腦袋招呼。

兩人從屋裏折騰到屋外,又在院子裏半真半假地過起了招,直到穆白使出“飛天神抓”把南宮也弄得披頭散發才罷休,得意地叉腰在院子裏大笑。

兩人的一通鬧騰有種心照不宣的味道。

穆白知道南宮看不得他受委屈,好幾次都在爆發的邊緣。要不偶爾當著他的麵抱怨兩句,全一個人憋著,估計南宮私底下得想辦法把莊老頭兒幹掉。

現在還不確定莊老頭兒到底有沒有問題,萬一純粹是個討人嫌的臭老頭兒,不爽歸不爽,到底犯不著要人命。再者,現在擺明了有人想把髒水往這兒潑,明裏暗裏不知多少人看著,要真有點動作,露出一點痕跡就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之前什麼亂七八糟的事兒都得歸到他們頭上。這種莫名其妙的屎盆子太惡心人,那是萬萬不能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