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怎麼回事?左知遙說你們與血煞門、天魔教攪和到一塊兒去了?還試圖殺了他滅口?”一行人到得安全一些的地帶,羅旭劈頭蓋臉便來了這麼一句。
他臉色依舊難看,看向穆白的眼中帶著敵意。
畢竟穆白的身份到底有沒有問題一事,在清安派鬧了好一陣。而他出現以後,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長大的南宮清晏,一反往日的乖巧,哪兒哪兒都不對勁了起來。頂撞長老,疑用蠱蟲,疑與邪魔外道有勾結……一樁一樁,全都冒了出來。就如同孩子學壞了的家長一般,第一反應就是有人帶壞了他。
說起來,原本羅旭對穆白的感官其實還不錯,奈何總是有許多事的矛頭都指向他,讓人不懷疑都難。
兩人特殊的經曆無法為外人道,在羅旭眼中,一個是在清安派十多年未出過遠門的、如同一張白紙的故人之子,一個是在外流落多年、飽經風霜的孩子,硬要找一個可疑的,正常人都會選擇穆白,更何況穆白還是與血煞門、天魔教的來襲一並出現的。
“什麼?”穆白假裝沒看到對方的敵意,吃驚地嚷嚷了起來——當然,這吃驚並非作假,
“那小子竟然這麼造謠?睜眼說瞎話過頭了吧!要真是血煞門和天魔教一起追殺他,還能讓他全胳膊全腿兒地跑出去?他是太看得起自己了,還是太看不起別人了?”
實在是,胡說八道也得讓人信得過才成啊!
南宮清晏本來有些麵色不虞地皺起了眉頭,聽得穆白反諷的話,倒也哭笑不得地搖搖頭。
羅旭看他們神色不似作偽,心下倒是稍稍鬆了一些,隻是口氣依舊硬邦邦的:“他說是他的護衛拚死帶著他跑出去的。”
“我們當時去救二丫,剛好遇著左知遙兄妹,他們護衛都死得差不多了,便順手救了下來,這點二丫可以作證。她大概回我小叔那兒去了,沒聽到風聲,否則估計早跳出來辟謠了。”南宮清晏無奈道。
“嘖,這恩將仇報的臭小子!下次讓我見著了非剝了他的皮不可!”羅旭這幾天心裏憋了一肚子火,又無從查證,聽到原委氣得要命。
穆白也有些無語,東郭先生與狼的故事,自古以來都不少見。當惡狼披上了人皮時,就更容易混淆視聽一些。他們隻當人是兩個無辜的孩子,連南宮都抱定了“冤有頭債有主”的打算,雖然不願搭理他們,卻也沒打算把這血海深仇加諸兩兄妹。結果,別人卻不領這個請。
幾人都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左知遙或者他背後的人打著什麼樣的如意算盤。左常輝用蠱畢竟遭人詬病,想要與清安派一較高低,自然隻有可勁把對方也拖下水才行。在整個武林同仇敵愾共同禦敵之際,大肆宣揚清安派與天魔教、血煞門關係匪淺,讓人莫被欺瞞了去。
不管有證據沒證據,總會讓人心裏存個疙瘩,讓一些觀望的勢力更猶豫幾分。
但羅旭是個粗中有細的人,氣憤了一會兒,忽然狐疑起來:“你們是來找血煞門麻煩的,那天魔教呢?就你們兩個人,能找到血煞門的地方?還能準確地挑了那麼多場子?左知遙那小子說得有鼻子有眼的,指天發誓,說親眼看到你們與天魔教一路同行?那些人還對你們頗為恭敬?還有,那日明明眾人都見著你們被擒了,就算不丟了小命也不會好過到哪裏去吧?結果你們脫困了不說,看起來還過得頗為自在?”
眼光不由自主地瞄向了穆白,這兩小子身上,實在有太多無法自欺欺人的古怪了。
南宮清晏上前一步,擋住了羅旭探尋的目光。這種眼光他前世見過太多次,實在不喜,更不願意它們落到穆白身上。這也是當初莊長老毫不掩飾自己的懷疑時,他那麼激動的緣故。
穆白心中念頭急轉,對著羅旭,能坦白到哪一步?忽然見到南宮回護的動作,以為他要全部說出,心中一跳,一把抓住他的手臂,衝口而出:“我是天魔教藥師的弟子,我帶南宮出來的。左知遙看到的那些人,全部聽我的。”
武林中正邪還是非常分明的,不到萬不得已,他不希望南宮接受清安派中人異樣的目光。
羅旭一怔。穆白仰起臉,毫不退縮地迎上了他的目光:“我拜了他們的藥師,但我自認從未做過壞事,我帶出來的人是對付血煞門的。現在,天魔教整個退了出去,那些人也一並撤走了。我一個人清清白白,清安派打算把其他的江湖恩怨扣到我頭上不?”
少年的眼睛幹淨清澈,不帶一絲陰霾,讓人莫名就覺得,他說的話都是真的。羅旭張了張嘴,發現竟然無法接話。
穆白心中僥幸,知道羅旭是個極為正直的人,更加做出了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正打算趁勝追擊,卻見南宮清晏有些好笑地回頭看了他一眼。
然後,他轉回去輕輕一句話,粉碎了穆白所有的努力:“羅叔,我成了天魔教的新教主。”
穆白:“……”
羅旭:“……”
南宮清晏的五指緊緊地扣住穆白的手,兩人十指交纏,他說:“不過阿白說的其他話倒是沒有錯,我們殺死了天魔教原教主,這次為害江湖之人已全部伏誅。剩下的不過是一些被脅迫而來的教眾,現已完全退回天魔嶺。我想,也算是可以給群豪一個交代了。唔,那教主的屍首和一眾親信的首級都在,完全可以作為憑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