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二娘回到家中準備幹糧,梁大嬸帶著一群婦人上門。
“孫二娘,你這是給靜姝準備的吧?不用弄了,仙人說了餓不著這倆孩子。”梁嬸剛進門就嚷嚷開,語氣中帶著一絲明顯的討好。
孫氏見了這陣勢,急忙停下手中的活計,“你們來啦,快坐下。”招呼著眾人坐在屋內說話,又取出納了一半的鞋底,麻利地做起鞋子來。
“靜姝呢?”梁嬸說話時往隔壁屋裏探去。
“上山祭拜去了。”孫二娘笑著和她說話。
“要不說這孩子就是孝順,你這是給她納的新鞋吧?要我說你這幹娘做的可跟親娘沒什麼兩樣了。你們大家說說,靜姝剛出生就沒了爹,年前又走了娘,咱們村的人誰不憐惜她啊。誰曾想轉眼她就跟著仙人去了,倒是讓你這幹娘享了福。”梁嬸說到最後一句,語氣不自覺地帶上酸意。
在座的人都知道梁嬸是因為自己家兩個兒子都沒選上,心中妒忌得厲害,嘴上說出的話才這般難聽,是以隻在一旁訕訕地笑著。
孫氏心裏一堵,語氣也淡了下來,“靜姝懂事,我這個幹娘倒不指望她什麼,隻要她好好修仙,平平安安的就行了。”
陸靜姝進門時看到的就是這樣的畫麵,略微調整了慌亂的步伐,走進屋裏,“幹娘,我回來了。”
“姝兒回來了,快來叫人,然後收拾收拾東西。”
陸靜姝應了一聲,向眾人問了好就回自己屋裏。來串門的人見二人都忙得很,也不好意思再逗留,紛紛起身離去。
送走眾人,孫氏獨自坐在門口,就著日光做鞋麵。
陸靜姝將自己的東西都整理了一遍,衣服沒什麼好帶的,仙人穿的都一樣,自己入了歸元宗想必也要換上門派的衣服。
把爹爹留下的一副字畫帶在身邊,又挑出七八本修真界的奇聞怪談,將《符陣》和《歸元心法》夾在這些書裏麵,再用粗布包好。
收好測靈盤和石室中得來的玉片,視線落在一顆灰色珠子上。拿起珠子端詳片刻,雖不知具體的用處,但爹爹留下來的想必不是凡物。
找了根繩子將珠子串起,掛在脖子上貼身放好。收拾的差不多了,出屋問孫氏要了個背匣子,將東西全部放進去。
透過窗柩看著孫氏忙碌的身影,心中思量著是否要將娘親留下的一百兩銀子留下。可若是就這麼給了,幹娘不一定會收下,而且心裏會不會對娘親有微辭也不好說。
陸靜姝陷入矛盾中良久,終是決定下次回來探望時再給。
日落時分,孫氏終於將鞋子做完,陸靜姝半是感動半是羞愧地收下。
“孫二娘在家嗎?”門外是裏正的聲音。
孫氏忙出屋迎了上去,“裏正來了,快進屋坐會兒。”
一臉喜氣的裏正跟著孫氏進屋,挨著桌子坐下和氣地說道“靜姝進了仙門,恭喜你了。”
孫氏笑著客套了兩句,裏正又說,“我是過來給你送銀子的,這一百兩銀子是仙人給的,靜姝在歸元宗用不著,你也不要推辭。”
雖然一早聽說仙人會給一些銀子安頓,卻沒想到是這麼一大筆,孫二娘不可置信地說道,“一……一百兩?”
裏正點頭笑道,“對啊,柳林家也是這個數,你真是好福氣啊。”
孫氏覺得自己像是被熱餡餅砸中了腦袋,既燙的慌又舍不得推開。
裏正又把陸靜姝叫來說了幾句,然後起身離去。
看著孫氏跟前的一百兩銀子,陸靜姝忽然閃過一個念頭,回屋掏出個小布包,小跑著出門往裏正追去。
裏正剛走出沒多遠,村子邊緣處四下無人,忽然聽到身後有個女娃娃急促地呼喊,“裏正叔,等一下。”
“靜姝?你怎麼追來了?有啥事兒?”
陸靜姝站穩腳跟,氣喘籲籲地說道,“裏正叔,我想跟你商量個事兒。”
“什麼事情?”
“牛背山腳下的房子是當年我爹蓋的,後來村裏的人不讓我們母女倆住在那兒,便拿原來的地契換了村子邊緣的一塊兒地。我明日便要去歸元宗了,這邊的地契早已給了我幹娘由她處置。至於牛背山腳下的房子,我希望裏正叔能還給我,莫要讓別人住進去。這裏是一百兩銀子,是當初買地的十倍。”說完便將手裏的布包遞給他。
裏正沒有伸手,眼神複雜地看著陸靜姝,“你想要回那塊地?這事兒是村裏人共同決定的,我一個人做不了主。”
卻見她笑著說道,“裏正叔不用為難,您將地契還給我,莫要讓別人住進那個房子,這和大家的意願並不衝突。”
“這我就不明白了,你明日一早便要跟著仙人走了。拿回地契房子也是空著,為何一定要拿回去?”
陸靜姝正色道,“那是我爹娘成親的房子,我娘已經走了。若有一天我爹回來發現房子也沒了,一定會難過的。”
裏正活了一輩子,早就不相信陸端還會回來,可這孩子心思執拗又是個準仙人,還是莫要將她得罪了,沉吟道,“好吧,此事我答應了。你給我十兩銀子買回地契便可,剩下的九十兩你拿回去給孫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