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夜半鬼魂 一(1 / 1)

無名藥鋪之事,很快在京城傳了開來。怪藥鋪,美藥娘,如此不尋常之事,自然惹人說道。藥娘對這些閑言碎語充耳不聞,依舊每日坐在櫃前,看自己的書,守自己的店。

不多日,京城發生了一件大事。皇上與新後成婚百日之時,恰逢皇廟落成,皇上皇後便與國師一同去皇廟小住,一為皇廟起香,二為百姓祈福。

皇攆打巷口街前過,皇上與皇後同攆而坐,恩愛非常。藥鋪依舊似往常大開店門,雲輕岫也依舊坐在櫃台前看書寫字。

巷外,人頭攢動,百姓高呼萬歲;巷內,一門,一人,一筆,一卷,靜若花謝可聞。

雲輕岫心神未亂,持筆抄錄著書中字句,一筆一畫,工工整整,娟秀清麗。

父親生前最重書法,常說字如其人。當今皇上寫得一手好字,被父親所喜愛,亦讓自己傾心。太子卻是習字無心,常常敷衍了事,交了功課便急著出去玩耍。父親總說太子沒定性,怕靖國毀於他之手,可結果,父親卻看錯了。太子到最後一刻都為靖國而戰,毀了靖國的,是她。

她為他習得一手好字,亦為他奪下了萬裏江山。字如其人……怕是說那尖銳的筆鋒,便是藏在心中的無情利刃吧。

巷裏,巷外,一暗,一明,一靜,一鬧。於雲輕岫而言,便是一今生,一前世,早已兩不相幹了。

皇上離京後三日,半夜子時,藥鋪的門第一次被敲響。雲輕岫披著衣裳提著燈籠出去開門。來人頭發散亂,衣衫破舊,臉上身上還帶著幹涸的血跡,嘴唇幹裂,聲音沙啞,滿臉無助地問她:“姑娘,在下遠道而來,能否討口水喝?”

雲輕岫仔細打量過他的臉,再將目光緩緩下移,看到他穿著破爛的軍衣,腳上是破舊的軍鞋,身後,無影。忽然心頭一酸,差點落下淚來。

雲輕岫怕讓他瞧見,低頭側身讓開了道,低聲說:“進來歇歇腳吧。”

來人眼中閃過一絲欣喜幾分感激,連忙抱拳道謝:“姑娘真是好心腸,在下就卻之不恭了。”

引他進屋後,雲輕岫把燈籠放在屋角,沒有點燈,而是先燃了一味香,然後才去倒了一碗水來,送到他麵前。那人雙手接過,一飲而盡,連飲三碗才將碗放下。

雲輕岫看得心疼,眼眶又紅,借著屋內光線晦暗,也不怕被察覺。她在那人麵前坐下,輕聲問他:“你為何會來此處?”

那人喝了水,歇了腳,精神也好了不少,笑了笑說:“在下急著趕路,在外行走多日,走得累了乏了,正好見到姑娘家門在此,便厚著臉皮來討口水喝。叨擾了,還望莫要見怪。”

雲輕岫搖了搖頭,又問:“你趕路,要去何處?”

“去京城。”那人目光堅定,直言不諱:“在下在京城有一仇人,此去是找他報仇的。”

雲輕岫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悄悄拭了下眼睛,再問時聲音已經有些哽咽。

“你……走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