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席並不愉悅的酒宴,雲輕岫從始至終都未曾開口說過一句話。臨別時,吳蓮香親自送出門來,深表歉意。雲輕岫輕搖著頭,說:“與你無關,是我不習慣這般喧鬧罷了。今日是你的好日子,若要讓你掛心,反倒是我的不是了。”
趙府的馬車將雲輕岫送至巷口才轉身回去給吳家小姐報信。雲輕岫慢慢地走回店中,巷中愈靜,她的腦子便越清醒。推門進店時,她不禁又想起了尹謙說過的話來。雖然那句話他隻提過一次 ,可是卻依舊讓她上了心。
是夜,雲輕岫再一次輾轉難眠。
進宮,在目前的情形看來,確是一個難得的機會。可是能行嗎?且不說入宮選秀規矩多而繁雜,隨時可能露餡,隻說她從幼時便時常出入宮中,宮中許多宮女太監都認得她,她若是去了,如何能隱瞞身份?隻怕還未能順利入宮,便會被認出來了。
再者,若是當真僥幸進了宮去,一入宮門深似海,一舉一動都由不得自己,會被派給誰,伺候誰,都是未知之數。若是給岑吟撞見,再被活封入棺,藥郎可來不及再救她一回了。
翻來覆去睡不著,雲輕岫便想起身去院中走走。推門入院,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月下站著的青衫立影,皎潔的月光灑下,透過了他的身軀落到旁邊的石井上,漸起一片月華。
尹謙聽到動靜,回過神望了過來,問:“可是我吵著你了?”
雲輕岫搖了搖頭說:“你並未出聲,怎會吵著我?我隻是睡不著,出來透透氣罷了。”
雲輕岫走到井沿邊上坐下,尹謙也在她身近坐了,笑嘻嘻地問她:“可是有什麼心事了?說出來與我聽聽,本少爺向來最擅長為漂亮姑娘排憂解難。”
雲輕岫聽他這話想笑,可是笑意到唇邊,卻覺得唇角沉重,無論如何也勾不起來。
良久,她才問:“你可是想讓我進宮?”
“不想。”尹謙想也不想便脫口而出。
雲輕岫詫異地瞪大了眼:“可你前些天才說這是混進宮的好機會。”
“天大的機會也比不上你開心。你若不想進宮,即便皇上指名讓你入宮,我也是不會肯的。”尹謙說。
“可你的大仇怎麼辦?除了我入宮,你哪裏還有別的法子見著皇上?”
“總會有法子的。”尹謙皺著眉頭,眉間是一抹揉不開的憂色。
雲輕岫就這麼一瞬不瞬地看著他。她從小與他一起長大,他是什麼性子,她比誰都清楚。尹謙雖然從小便是吊兒郎當,可是骨子裏卻是最要強,幼時被惠妃斥了一句騎射不好,射的還不如岑吟一半準,從那之後,他每天一個時辰的騎射就沒落下過,不到三年就超過了師傅。這些事情尹謙或許已經不記得了,可是雲輕岫卻是記得清清楚楚。他遇事從來都能想辦法解決,唯有遇到想不出辦法的時候,他才會皺眉苦惱,但是再苦再難,也不會與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