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1 / 2)

喬姨娘首先想到的是, 她要立刻把這件事告訴羅成章。

但是想了想, 她還是冷靜了下來。

首先, 如果她真的把這件事告訴了羅成章, 羅成章會如何?

他一定會很憤怒, 然後冷落羅宜寧, 甚至讓她搬出羅家。但是他會承認羅宜寧是奸生子嗎?

喬姨娘的心裏慢慢地冷靜下來, 羅成章一定不會。他甚至不會讓這件事傳出去,這件事汙了顧明瀾的名聲,但何嚐不是讓他蒙羞, 讓羅家被人戳脊梁骨?這事影響的不隻是羅宜寧,甚至會影響遠在京城的羅宜慧,再往大了說, 還會影響羅家的聲譽。

但是以羅成章的個性, 讓他忍也是不可能的,沒有男人能忍。

而她能做的, 是挑起羅成章對羅宜寧的厭棄, 越深越好, 深到讓羅成章不想看到羅宜寧出現在他麵前。

喬姨娘喝了口水, 終於把想法理清楚了。

這種事情, 越早做越好。晚了就怕節外生枝, 府上可還有個羅慎遠在,那羅宜寧也不是省油的燈,可不能被察覺了。

羅宜憐剛知道整個事情的經過, 她也很驚訝。這世間果然什麼事都有可能, 羅宜寧居然不是父親親生,而是一個顧明瀾與一個卑微護衛所生的孩子!要不是母親再三確認過了,她是怎麼也不會信的!她很快就意識到了自己能從這件事當中得到的好處。

這件事幾乎對所有人都不利,唯獨對她來說是好事,沒有了羅宜寧,那她就是二房唯一的小姐了。

想到這裏,她甚至對羅宜寧生出了一絲同情。從嫡出小姐突然淪落成這樣,不知道她怎麼承受得住。

喬姨娘看著屋中精致富貴的陳設,問女兒道:“明日就是寒衣節了吧?”

羅宜憐看向她:“您……是怎麼打算的?”

喬姨娘搖頭笑了笑道:“沒得打算,這不需要我去打算。我把人往你父親麵前一帶,就叫羅宜寧再也翻不了身。”

“隻不過寒衣節要祭祖而已。”喬姨娘輕輕地說。

一直到了傍晚,羅慎遠才在書房見到了小廝。

他匆匆地進了羅慎遠的書房,表情凝重。羅慎遠屏退了左右,讓他慢慢說來。

那小廝說:“小的打聽清楚了,那人是喬姨娘鋪子上一個夥計家的老婆,得了重病。別的倒是沒有什麼蹊蹺的,她原是保定人,後來嫁去了荊州,前幾年才跟著那夥計回了保定來。聽說那夥計偷了喬姨娘鋪子裏的銀子給她治病,本來是差點叫喬姨娘打殘廢了。也不知為什麼,後來喬姨娘饒了他,她家一點事沒有,且還教喬姨娘給置辦了一些家什……”

羅慎遠坐到了東坡椅上,手指無意識地扣著扶手:“隻有這些?”

小廝點頭:“附近的人與他們家不熟,小的沒打探到多少。”

羅慎遠的手指一停,又問道:“喬姨娘那邊可有動靜?”

小廝搖頭:“沒有動靜,進了喬姨娘院子之後,沒見把人送出來。喬姨娘和往日一樣,在屋中給四少爺做鞋。”

羅慎遠望著窗外已經黑下來的天空,他在想喬姨娘究竟要幹什麼。

一些看似不相幹的事,隻是因為沒有找到相幹的地方。隻是仔細去想,萬事萬物之間必然是有幹係的。喬姨娘把一個得病的人抬進府裏沒什麼,這個人必定與她有某種關係,隻是他不知道而已。

“不要耽擱了,多派幾個人去問詢。”羅慎遠淡淡道,“喬姨娘的鋪子那邊也不要放過,明日一早再來見我。”

小廝應喏退下了。

這夜傍晚刮起了大風,吹斷了院子台階旁的一棵樹。宜寧第二日醒來的時候,發現那顆吹斷的樹壓住了台階。今日是寒衣節,下午要祭祖的。宜寧穿戴素淨去了林海如那裏,羅成章已經在陪著林海如吃早膳了。

他在喝粥,喬姨娘站在旁邊伺候他。

羅成章見她來了,抬頭道:“昨夜風大,聽說你院子裏有棵樹被吹斷了,可有什麼不妥的?”

宜寧坐下來,丫頭立刻給她端了碗燕窩粥來。喬姨娘不知怎的,目光就落在了宜寧的那碗燕窩粥上,那端著碗的手上還戴著一對翡翠玉鐲。是啊,都把她當嫡出小姐嬌養著呢,她自己恐怕都料不到,她的出生竟然如此不堪吧。也不知道她從高處跌落的時候,該是什麼樣的表情。

她的嘴角浮出一絲淡淡的笑容。

宜寧發現喬姨娘在看著她許久沒移開視線,當然她肯定不會以為喬姨娘是喜歡她。宜寧抬頭對羅成章說:“倒是沒什麼,就是把台階壓住了。”

接下來就是討論祭祖的事了,下午要去祠堂上香,二房的人也絡繹地都來齊了。羅成章領著二房的孩子去了祠堂,一起拜祭了祖先,燒了寒衣。宜寧看著祖母的排位,祖母已經死了三年多了。沒祖母在身邊,她一個人倒也沒有辜負了她老人家的期待。但想到老太太生前對她這般的疼愛,還是覺得心裏隱隱的痛,她恐怕永遠都忘不了祖母死時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