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淩這夜沒有怎麼睡好。第二日晨起, 他在院子裏練了會兒刀法, 略出了些薄汗才通透些。接了小廝遞過來的帕子擦額頭, 看到日頭已經升得老高了, 魏淩問起朝廷的事:“我聽說, 皇上昨夜已命名都督為宣大總督了?”
旁邊站著的護衛說:“聖旨已經發了, 都督連夜動身去了山西, 皇上這次應該是對奸細之事動了大怒了!不過……都督這次領宣大和山西的軍事,以後豈不是要管著您統轄的宣府了?”
“這倒無妨。上次宜寧的事,最後總算是他出言說了幾句, 皇上才沒有繼續追問。”魏淩沉吟一聲說道,“我也感激他幾分,等宜寧出嫁的時候他要是找出奸細回來了, 還要請他來喝喜酒才是, 宜寧畢竟認他做了義父。”
“國公爺說的也是。不過屬下看來,大同總兵曾應坤戍守大同十年, 手下的人都十分排外, 都督未必能找出奸細來……”
魏淩聽了就哈哈一笑:“曾應坤怎麼敢在陸嘉學麵前耍花招, 陸嘉學在沙場建功立業的時候, 他還不知道在哪個衛所裏玩兒泥巴!”他拍了拍護衛的肩, 心想都是群初生牛犢不怕虎的, 當年陸嘉學領千軍萬馬對戰韃靼的時候他們是沒看到,簡直就是威震四方。
他正要走進內室裏換身衣裳,就看到管事進來了, 給了他一張拜帖:“國公爺, 外頭來了個客人。自稱姓林,任工部給事中,說是咱們小姐的表親。小的覺著奇怪……小姐哪裏有個姓林的表親,您看看他的拜帖。”
魏淩接過管事遞過來的拜帖,他記得宜寧的繼母就是姓林的,可能還真是來拜訪的。
“可說了來幹什麼的?”
管事回道:“說是有什麼東西給您……小的看他衣著打扮也的確不是普通人。”
英國公府這般地位,上門打秋風的窮親戚也不少,自然要謹慎些,他也不是誰都能見的。不過魏淩記得宜寧的繼母跟宜寧關係很好,人家既然也來了,那自然是要見見的。
魏淩就點頭道:“你帶他去前廳,好生招待,我換身衣服就過去。”
管事這才領命去放人,魏淩梳洗後隨意換了件圓領右衽長袍,往前廳裏去。
林茂今日倒是穿了件赭紅的杭綢直裰,腰間配了塊玉墜兒,顯得喜氣洋洋。他身材修長,狹長丹鳳眼,的確算得上是青年才俊。正站在前廳外邊看海棠邊等著,身邊擺了一對綁著翅膀的大雁,回頭看到英國公來了,才大步走來向他行禮:“國公爺安好!”
魏淩請他坐下來,下人奉了上好的大紅袍上來。魏淩才笑著問:“我是記得宜寧的繼母林氏的,你可是林氏的侄兒?”
林茂拱手道:“在下的確是揚州林家人,一直在京中,未曾來拜訪國公爺,實在是失敬了!”
魏淩就笑著說:“哪有什麼失不失敬的,林公子不必客氣!既然是宜寧的表哥,那就是親戚了,以後常走動就熟悉了。宜寧沒有什麼兄弟姐妹,唯有個弟弟,我巴不得她多幾個兄弟。”兩人說了一會兒話,管事過來請英國公的話,現在已經到吃飯的點了。魏淩就對林茂說,“倒是眼看就快晌午了,不如我讓廚房做幾個下酒菜,你與我小酌幾杯?”
林茂聽了眼睛微亮:“國公爺留我喝酒,自然是要喝幾杯的。”
魏淩讓小廝去小廚房傳話布菜,花生米、鹵豬耳朵之類的下酒菜不能少。又讓人去東園通傳宜寧,說她表哥來訪了。
酒菜擺上來,林茂就給魏淩倒酒:“我聽聞國公爺有個千杯不醉的稱號,我在揚州也好酒,能聞著酒味辨別酒的種類。酒坊的掌櫃因此輸過我五十兩銀子。”他提著酒壺聞了聞,“居然是秋露白,國公爺家裏的窖藏果然是最好的!”
魏淩見他果然能聞出來,有些驚訝。又立刻讓管家取了好幾種酒來,林茂都能一一分辨出來。
魏淩看林茂的目光就有些讚賞了:“喝酒傷身,我是戒這口好幾年了。要早知道能碰上林小友,便要晚幾年戒了!”
“您現在跟我喝也不遲。”林茂又給他滿上,兩人碰了杯。
魏淩歎了口氣說:“還是喝酒舒服。”酒一下肚就有種舒服的熱,愁緒就全都沒了,把他壓下去幾年的酒癮都勾起來了,他拿了酒壺給林茂添酒,“林小友多喝些,這秋露白是禦賜之物,外麵可買不到。”
林茂想到正事要做,卻不能多喝了:“國公爺,我還有事要跟你商量……”
“你說就是了!”魏淩笑著說,他以為林茂想跟他商量官場上的事,也不甚在意,又舉起了酒杯。
林茂聽了就繼續說:“國公爺,我今日是來提親的,我想娶宜寧為妻。”
魏淩措不及防,一聽差點把酒噴出來了,連忙放下酒杯。有些震驚地看著林茂:“你……你說什麼?”
“在下與宜寧自小就認識,兩情相悅,早就有了想娶之意。奈何那個時候宜寧還小,在下便想等有了功名再相娶。”林茂很誠懇地說,“小時候在羅家,我與宜寧表妹可是朝夕相對,宜寧表妹也十分喜歡我。國公爺若不信可以去問宜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