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羅成章叫了羅慎遠過來,羅三太太無故不見的事,府中總要清楚。跟陸嘉學作對無異於自尋死路,他比較讚成羅宜寧病死,再為羅慎遠娶一房繼室。至於羅宜寧,那就跟羅家再無關係。
羅慎遠聽父親話,他再慢慢的喝茶:“此事父親不用操心。”
當初他要娶羅宜寧的時候,也是這般固執,由不得別人半句。
羅成章勸道:“你何必糾纏於她,她這般被劫持。就算回來了也該吊死以證清白!三綱五常,沒得這麼敗壞的!”
羅慎遠的茶杯重重地磕在了桌上,滾燙的茶水濺得到處都是!
羅成章嚇了一跳,羅慎遠卻不話。
屋內久久的沉寂,然後羅慎遠又話,語氣還是淡淡的:“父親知道,我為什麼要娶當年的七妹妹嗎?”
羅成章一直不想去想這個問題。羅慎遠就繼續:“當你受盡磨難,每個人對你都是如初一轍的冷漠,輕賤於你。這個時候出現一個對你好的人,你會把她當成什麼?”會忍不住把她當成生命中的溫暖,他人性的那一部分。
他所想象的未來的美好都與她有關,如果沒有她,他不知道他的未來還有什麼美好的東西。所以不管宜寧遇到什麼,他都要找她回來。
“所以父親不要再跟我這個……其實對於我而言,羅家又算什麼?”他嘴角露出一絲冷笑,然後離開了廳堂。
羅成章手心發涼。
外麵月色如洗,他隱隱的想起當年那個丫頭,羅慎遠的生母。她一貫站在人後不愛話,羅成章並不非常喜歡她,比不得另一個寵愛。她給另一個丫頭下毒,那丫頭中毒身亡,一屍兩命的時候,她真是看不出絲毫異樣。當時若不是羅老太太,誰也不知道會是她。
是啊,當年他又怎麼會想到,那個丫頭的兒子,竟然是如今的羅慎遠。羅家如今的頂梁柱。
他的通房丫頭捧著手爐進來:“……二老爺,氣冷得很,您暖暖手吧。”
羅成章揮手,道:“去把四少爺找來,我問問功課。”
*
數後羅慎遠接到了探子傳回來的消息,暗哨們一直沒找到羅宜寧究竟在哪兒。那條官道上通甘陝山西,下通河北湖廣四川,一路上還有數輛馬車同時出發,分散了各地。越往下找蹤跡就越少越模糊。他看了將紙團捏在一起,告訴屬下:“繼續找,不要驚動人。往山西陝西去。陸嘉學的勢力老巢在這些地方。”
幾的思考之後,羅慎遠已經從幾欲崩裂的情緒中冷靜下來了。他開始縝密的思考,要不要親自去找。這無疑非常冒險,但他怕自己越來越焦躁之後,會忍不住這麼做。但這茫茫人海,根本不可能找得到,他心裏很清楚。
第二個想法,也許他應該先謀求那個位置。那個位置他一直都想要,就算不是為宜寧,他也是個有絕對野心的人。但是就算他絕頂聰明足智多謀,按照正常的方法入閣,再怎麼也需要三十歲。其實他可以做很多事來加快這個過程,隻是顯得沒這麼正義。
當然正義一直都不是他考慮的第一要素,何況又在她出事之後。
隻要當他能處於那個位置,還怕不能製衡陸嘉學嗎。
皇上昨情緒有所鬆懈,今應該會把老師放出來了。
羅慎遠自己係好了朝服,想到她在的時候半蹲在他麵前幫他穿衣,抱怨“你的朝服好多係帶”或者是“早上的糖心包子不好吃”。他靜靜地站了會兒,空氣中隻有飄動的塵埃。羅慎遠出門上了馬車。朝著皇宮而去。
皇上剛換晾袍換了龍袍,不知道在想什麼,心不在焉的。
例行的稟報完了之後,司禮監要唱禮。請流派已經做好了準備,找了謝大學士為徐渭求情,應該今就能把人放出來了。
誰知道有個太監捧了折子進來,通傳要見皇上。羅慎遠撇到那折子上的筆跡,臉色微微一變,頓時有種不好的預福
皇上接了折子看,不知道上頭寫的是什麼,他的臉色變得無比難看,甚至陰沉得滴水。
“把徐渭壓上來。”
六個字比剛才和緩多了,卻壓得殿內低沉一片。羅慎遠心裏暗道糟糕。
皇上雖然昏聵,沉迷女色與道學,但他不是個昏君,相反他非常的聰明。他不罵徐渭了,此時反倒嚴重起來。
徐渭其實在牢裏過得不算太差,畢竟皇上就是一時氣惱他,誰知道還會不會被重用。再加上他在民間相當有口碑,獄卒對之也沒有刁難。這時候被壓出來,竟也妥帖。皇上卻冷冷地看著他,直接把折子扔到了他麵前:“遼東巡按副使韋應池家中查獲白銀二十萬餘,他攻打河套地區,卻以老弱病殘冒領軍餉二十餘萬兩。現全軍覆沒,無一人生還。當年韋應池是你推舉吧?這麼多年以來,他一直與你結交,書信往來不斷,這些可是真的?你任職戶部尚書,軍餉發放都要通過戶部,你也參與其中了吧?”
徐渭嘴巴翁動,全軍覆沒……韋應池死了?他當年是推舉過韋應池,但他熟知好友個性,他是絕不會貪汙軍餉的!他素來勤儉,京城中的房舍僅是個兩進的院子,隻有一位老妻,他想給老妻買支金簪子,都要猶豫再三。
“皇上,韋大人絕不可能貪汙軍餉啊皇上!”徐渭不停地磕頭,“皇上明鑒,他攻打河套是想收複失地,如今身老戰死沙場。是為國捐軀,不得這樣汙蔑啊皇上!微臣也絕不會參與軍餉貪汙的!”聲音都嘶啞了起來。
“朕沒昏聵,他貪汙再先,已有鐵證。你與他書信往來,朕早有耳聞,朕最厭煩你們這些人!”皇上著就站起身,聲音掩飾不住的憤怒,“還想官複原職,給我帶下去打入死牢!司禮監,拿筆來擬聖旨!”
文臣與邊境武官私自結交是大忌,更何況還涉及軍餉貪汙。
君王雷霆震怒,接連好幾個人跪了下去給徐渭求情。徐渭怎麼可能合謀貪汙軍餉呢!
皇上更怒,接連罰了幾個饒板子或俸祿。
汪遠靜靜地站著沒話。
徐渭動作不斷就罷了,上次竟然直諫於他,他這次的確是要除掉徐渭了。羅慎遠一看那筆跡就知道出自遼東巡按使之手,他是汪遠的心腹之一,栽贓陷害是汪遠的拿手好戲。知道徐渭這次是惹到了汪遠,什麼貪汙絕對是汪遠所為,朝中很多請流派冷冰的目光都看向汪遠。
雖然求情的人都被皇上罰跪打板子了。但是想到周書群的死,想到徐渭被陷害,朝中但凡有血性的人都無比激憤。跪下來求情的一個接著一個,六部給事中都紛紛跪下,其中楊淩是帶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