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貴人入宮不久,聖寵頗盛。從未承寵的綺夢與蘭悠眼見新人都已承歡,自己卻被遺忘在宮殿的一角,心中更低落。
蘭悠連永和宮都不去了,花也不采了。連日稱病懶臥寢榻。宮裏人冷熱不均的語氣和眼神,讓她有些懼怕見人。
可有些場麵,連躲都躲不過去。比如,太後邀的茶果會。
麗貴人連請安的表情也甜笑連連,太後一打量,麗貴人高髻花釵,釵上點綴紅寶石珠串,衣著繁複華美,每條繡花都細鑲金線。打扮規格甚高於皇後,再細瞧五官,並無過人之處,隻是秋波流媚收不住,即便皇上不在仍談笑甚媚。
太後藹笑,“皇上這是換口味了?從前,皇上素喜皇後同純妃這般清秀型的,如今倒喜歡嫵媚丫頭了”,音希臉微紅,太後又補充:“當然,年輕時嫵媚些也無妨。像哀家如今一把年紀,插滿頭花都嫵媚不起來不是。”一席話引嬪妃陣笑。
嫻妃見新貴人容貌雖不出眾,但身形與膚質皆上品,“也難怪皇上喜歡,瞧這十四五的年紀,臉都能掐出水來。”
同是十四五歲的蘭悠如坐針氈,自己也不過十五歲,難道就此無聲無息爛在這幽深宮牆了麼。
麗貴人瞥了一圈,認出葉瑟,這不是大阿哥的宮女麼,不解她為何坐其中。但沒多想便回稟:“那還得謝謝那位姐姐呢,她親熬的胭脂水粉,可比京城頭字號的好用多了。”
“什麼那位姐姐,那可是雲妃娘娘”,皇後趁機教新人些規矩。音希愈發不解。
太後饒有興致問:“雲妃還有這等本事?”
葉瑟暖聲回:“瞎倒騰罷了,可能恰好能用。皇額娘若不嫌,嬪妾再製一盒送您。”
太後笑言:“老太婆臉老透了,怕是抹點啥都救不及了。但若雲妃有這份孝心,哀家便不客氣了。”
嘉妃笑容詭異,“雲妃妹妹還有算命的本事麼,怎知提前送麗貴人禮物,難道預料麗貴人會被皇上看上。還是說,麗貴人本就是雲妃引薦給皇上的?麗貴人入宮不過數日,兩人倒似故人了呢。”皇後聞之心頭一沉。
音希怕她同大阿哥私會的事情敗露,立時亂了陣腳,“怎會識得,不識得。若真識得,便不會用那位姐姐代稱了。”
葉瑟心中鬱結,嘉嬪次次針對自己,又想起她訓誡言蹊的凶相,隻想教她難堪,“姐姐才知妹妹有算命的本事麼,偏知麗貴人會受寵。隨後啊,妹妹不但會孝敬太後娘娘、皇後娘娘,還會將那百花膏送與宮中各位命裏有寵的姐妹。到時嘉妃姐姐若收不到,便該知為何了吧。”
嘉妃氣得怒目圓瞪,難發一言。皇後心中略驚,雲妃自失憶後,素來離嬪妃爭寵遠遠的,今日怎突生興趣,針鋒相對。
眾嬪妃散了,葉瑟覺後宮人場繁雜,雖暫駐於此,仍不願結怨眾多。聽聞嫻妃是雲錦的表姐,心想總歸親近,便追了上去,“嫻妃娘娘”,頓了頓,又喊了聲“表姐。”嫻妃驚問:“妹妹莫不是想起了什麼?”
葉瑟搖頭,“不曾。隻是想同姐姐親近些,莫要親情冷漠。”
嫻妃苦笑,“當然當然。”心中慶幸她未重撿拾記憶。自打雲錦入宮,兩人關係不能再冷了。要說,還是祖輩的積怨所致。雲錦的母親赫舍裏?瑾瑤當年戀上窮秀才蘇茂鬆,自己的母親赫舍裏?瑾玉則戀上滿族貴胄-自己的阿瑪。外祖父當年官至戶部尚書,以“滿漢不得通婚”為由禁止瑾瑤與茂鬆來往。瑾瑤不聽,外祖父便同瑾瑤斷絕了關係。額娘與阿瑪為免受牽連,也與妹妹保持距離,並未為她們求情。後來,阿瑪一人獨攬了外祖父所有的官場雲梯,亦未分星點便利與茂鬆。況且當年,外祖父使絆茂鬆時,阿瑪也脅從出力,致茂鬆一家逃難三年,生活窘迫。因此,兩家雖有親緣,卻比外人更遠,更冷。如今,雲錦失憶,前來求和,她心裏倒羞愧得慌,匆匆握了雲妃的手,便尋由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