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終解衣(下)(1 / 2)

進完午膳,皇上還不回。索性在永和宮寫起字來。

葉瑟摁著久置未用的硯台,“皇上不是說用不慣這筆和墨?”

皇上輕捉她玉手,“人看得慣就行。”

葉瑟甩開他手,笑著回頭喚言蹊來研墨,自己則去探禦花園花開未開。

弘曆遙遙囑著:“賞便好了,莫再采花,瞅著些你的手。”葉瑟不耐煩地嗯了聲。

可傍晚回了,皇上仍未走,顯見是要在這用晚膳了。

晚膳用完,仍未有辭意。敬事房的太監進殿,皇上的頭疼事又來了。葉瑟歪頭問:“皇上為難,可用臣妾幫你選?”

言蹊一想不妙,怕兩人再回旋至之前的僵局。於是端了盞熱茶請敬事房公公喝。卻故意潑公公手上,他本能一撒手,牌子散了一地,七零八落。

言蹊同公公一同跪地討饒。言蹊言辭懇切,“都怪奴婢笨手笨腳,害皇上今晚無法翻牌子,走不成了。”

皇上一細看,她哪是愧疚的表情,分明淺藏喜悅。頓時明了她的心思,淺笑一瞬,故作嚴肅道:“你們兩個滾遠些。”言蹊便同敬事房公公退了。

言蹊出門時囑所有下人一起退下,退至院中候著。偌大的永和宮隻剩下弘曆同葉瑟兩人。靜默得灼人。

弘曆執她手,同坐榻上,柔聲道:“朕今晚走不成了。”

葉瑟紅著臉,“那皇上早些歇吧。”說罷自己也和衣躺下。以為又如從前那一個個夜晚一樣,隻是同榻而眠,僅此而已。

弘曆輕掰她肩膀,她輕輕坐起。“總有那麼一天的,今夜良辰美景,何必再等。”他的聲音混著夜色溫柔遞來。

葉瑟明白他所指,心中更加忐忑。她也隻知是何事而已,卻不明到底是何事。從未有人同她講過這樁事。仿佛一片深淵緊貼自己腳邊,望過去,是一整個深邃而陌生的異性世界。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試圖讓自己不那麼忐忑。可身子卻緊著,鬆弛不下來。這忐忑,一方麵使她想立馬逃走,一方麵又牽引她往前走,一探究竟。皇上可沒看透她的緊張,隻當是尋常嬪妃的欲拒還迎。他將手覆她肩上,他試圖溫柔一些,怕打破這玉一般的女孩。可那畢竟是一雙滄桑的、厚實的、身經百戰的手,而她的身體則是一片未開墾之地,所以他觸碰的任何地方,她隻覺千軍萬馬長驅直入,攻城略地。

她禁不住瑟瑟發抖,但她又忍住不發抖。她想要顯得勢均力敵一些,雖主心骨像被人抽走一樣站不穩,意誌力卻是不可磨滅的。

她覺自己是寒夜冰冷的土地,正撞上對麵那雙火把般的眼睛。她這一生太冷清了,她需要這溫暖,於是她緊緊擁住這溫暖,不再怕了。

當兩個人真的在一起了,熟練的也不再熟練,生澀的也不再生澀了,一起跌入萬丈深淵。

次日清晨,她醒得很晚。覺太陽已烤在臉上許久,睜開眼,才發現,這床榻是照不到太陽的。正對上皇上灼灼的目光,這才了解到這灼烤的所在,想起昨夜種種,更是羞極了,將頭縮進被子,怎麼都不肯出來了。過一會,卻從被尾探出半截腦袋。皇上不禁被她的孩子氣逗樂,捉弄似地扯了被子,看她慌亂。這下尷尬了,淡粉色的床單中央一抹血紅,如一朵殷紅的小花。如同一片瀲灩淺粉桃花間,誰家女孩被桃枝刺破的血紅指尖。又像是萬株盛放的桃花中間,誤開了一小朵紅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