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瑟剛從永和宮搬走,瀲灩便滿心歡喜地打點行李,準備搬去。接連幾日,她日日去永和宮張望,早已把心愛的房間選定,甚至連院落何處種上哪種樹都想好了。
長春宮,皇後約皇上前來議事。斟茶的是一位少女,臉蛋清透,五官都很淡,像要在臉盤隱了去,又像一副水墨畫上暈染的一個筆畫,連笑起來都是隱約的。皇上因問皇後:“新來的宮女?”問完後又見她妝扮精致,不似下人。
皇後笑答:“哪裏,是本宮一個遠房親戚家的妹妹,她父親上個月剛調到京城做官,她對京城哪哪都不熟,本宮把她接到宮裏小住幾日。如今我身子重了,走不遠,也找個人解解悶。”
“哦,都是自家人呢”,弘曆點頭,“喚什麼名字呢?”
少女這才答話:“小女漫輕羽,今年十五歲了。”
人如其名,美得怯怯,並不真實。弘曆心想,若是數年前,自己定會動心。可如今見這姑娘,心中寡淡。因這姑娘氣質中雜糅一種病態,雖楚楚可憐,卻讓他畏懼。他想起連年來慧貴妃那張蒼白無力的臉,讓人愛不起來了。
皇後忽而問道:“臣妾雖想留輕羽解悶,隻是,如今臣妾身子重了,沒空陪皇上。皇上若需她解悶,臣妾便讓給您。”
弘曆明白皇後話中的意思,可他對這位自帶顰態的美少女並沒多少心動,於是他婉拒道:“皇後,你也知道,如今修葺好能住的寢殿並不多。”
“臣妾知道,僅餘永和宮一處了。”
“永和宮不是撥給瀲灩了嗎?”
“瀲灩是宮人出身,自比不得輕羽官家出身,按製,瀲灩若封,也隻能封答應,當不能居主位,依舊進不了永和宮呢。”皇後悠答。
弘曆頓時明白了她的意思,前幾天她想讓自己納了秦蓁,如今又弄進一個遠房親戚,總之就不讓她納瀲灩。他不解皇後素來寬容,為何偏對瀲灩厭棄至此,於是心中也負氣,“好,叫什麼來著?漫輕羽是吧?封顰貴人吧,今個兒便入主永和宮。”
“顰妃?”皇後不悅問道。
“是啊,輕羽一顰一笑皆美,連顰態都美的女子夠難得吧?一般人襯不上這個字呢。”弘曆嘴上誇道,心中卻想,“顰”字最適合這滿麵病容的姑娘了。
宮裏就這樣多了一位顰貴人,這封號讓後宮諸人皆摸不著頭腦。瀲灩到嘴的鴨子又飛走了,心中更加憤恨。皇上對皇後仍負氣,是以皇後雖然日近產期,皇上仍十日未去探她一次。幾年前,他要納瀲灩入宮,皇後以“禦前侍女納入宮帷讓人說三道四”為由屢屢阻撓,可前幾日她卻力薦秦蓁入後宮,完全忘了自己從前說過的話。這前後不一致的態度,讓皇上看到了她的白璧微瑕。
這日,皇上未翻牌子。葉瑟囑宮女去養心殿給皇上送宵夜。宮女近了宮殿,發現竟無值守和太監,於是進了殿,見皇上身影,欲上前跪拜,卻聽見皇後的聲音,於是掩匿於簾後。
皇後極力克製委屈,力求聲音平和:“皇上今日既然不欲翻牌子,何不讓輕羽來陪您?總歸是新鮮人,沒準有些新鮮有趣的想法,可以聊得愉快呢。”
“她啊?”弘曆隨口道:“還是養好了身子再來陪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