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報三人剛離去,純貴妃對著滿湖春水,薄薄歎了一口氣:“春衫,也不知那莽撞三人能不能尋得皇上,你要不要跟上去啊?”
春衫麵容一驚,隨即平靜道:“請娘娘放心,奴婢一定辦好。”
傅恒至富察氏床前,三日不見,家姊怎麼好似老了十歲,頭發散亂,形容枯槁,失卻往日的端莊秀美。他幫姐姐將發絲綰好,忍著眼淚,假裝笑著:“今日天氣極好,姐姐可想出去走走?”
“是嗎?”富察氏虛弱地笑,“想不到我還真挺到春天了呢。走不了了,你快把窗敞開些,讓春風吹進來,就像我出去了一樣。”
傅恒開窗時,對著一湖春水,放心流下淚來。又急急拭了淚,笑著回到富察妙卿床頭。
富察妙卿忽而握住他的手,虛弱的語氣中盡是傷痛,“皇上尋不見了,你速去幫姐姐把他找回來。”
“皇上隻是去考察農桑,怎麼可能不見呢”,傅恒疑惑,“難道皇上未遣人回來報信?”
富察氏隻悲痛地搖頭,囑傅恒莫耽擱時辰,速去尋皇上。見他背影,又覺傷感,重新將他喚回,“你此行去尋皇上,不知幾天才能回,不知本宮還能否再見你最後一麵,不知還能否見到皇上。”言畢,她忽而心底傷感,滿眼含淚。
“你胡說什麼呢,姐,冬天人總樂於生病,春天來了,百病不治自除。”
“好不了了”,富察氏愈發覺得一口氣提不上來,“以後姐姐不能庇護你了,不能保護整個家族,你要爭氣。”富察氏眼角一滴淚滑落,這些年她一直心疼弟弟,不想他經曆官場傾軋,所以一直不讓皇上委他重任,以自己一個女子柔弱的肩膀擔起整個家族的榮耀。在她眼中,傅恒無論多少歲,始終是個孩子。可如今,她撐不住了,他不得不迅速長大。她不得不讓他一頭紮進前朝湧動的風雲中,接受榮耀,也接受風浪洗禮。能不能混出個名堂,今後隻能靠他自己了。終自己一生來看,女人為家族帶來的榮耀並不長久,隻有男兒出息了,才能保累世美名。
“以後,阿瑪額娘,弟弟妹妹,整個家族,都交給你了。你扛起來”,富察妙卿不舍地撫著傅恒的臉頰,“一定很苦的,或許比我還苦,你要學會忍耐。”
傅恒再克製不住,放任眼淚橫流,沉重地點了點頭,“姐,我一定能做到的。隻是,你說這些尚早,我這就去找太醫。”
“太醫早晨來看過了,說你姐一時半會死不了。你叫他們來,也是浪費時間,你速去尋皇上,皇上安全無虞,便是對我最大的告慰。傳太醫這樣的小事,宮人多著呢。”
“姐,弟弟一定將皇上給您帶回來,隻是,您一定要等,等我們回來”,傅恒眼淚滴答,不舍地拉著富察氏的手。
富察妙卿一見他的臉,心中就心疼得緊,直想流淚。無奈,她隻好虛弱地側過身,裝睡了。
次日午後,富察氏隻剩最後一口氣,空空吊著,隻等皇上回來。純貴妃蘇庭語來了,柔聲囑遮雲去煎藥,自己留下照料皇後。
富察氏連翻身的力氣都沒有,隻虛弱道:“我已沒力氣同你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