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情真情枉(1 / 2)

嘉妃金如儂生育時本就出了過頭力,身子虛得很。加之她性子急躁易怒,月子期間,因皇上的冷落,吃醋上火天天不落,是以落下些月子病根。原本永璿生得聰慧可愛,她心情好了,身子也跟著有些好轉。可七阿哥和皇後先後離去,皇上心中大悲,為不觸景生情,首個避見的便是同七阿哥生辰相當的永璿。

金如儂早些年燥熱的性子忽而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日日傷春悲秋,沉湎於自憐自艾之中。仿佛她和生不逢時的永璿,做什麼都是錯的。七阿哥生前,因永璿事事比他優秀,皇上皇後及宮人非但不更加寵愛永璿,反倒因此看他不入眼。七阿哥走了,他們又遷怒永璿,用忽視永璿來避開對七阿哥的懷念。從前,無論發一通多麼大的火氣,坐下喝杯茶或一味湯,身子便可複原。如今怎麼一動怒,便是五勞七傷,元氣一去不複返呢。她端坐鏡前,不得不發自心底悲涼地承認,自己確實是老了,與從前不能比了。她已經三十五歲了,人近中年,在位分上,落下同齡的兩位貴妃一截,如今早已被排除在後位人選之外。論恩寵,如今又比不得雲妃和令嬪等人。子嗣雖繁茂,沒一個出彩的苗子。而關於朝鮮血脈的傳言,讓她在大清後宮始終低人一等,被人設防。她從前的驕縱,不過是一種弱者的虛張聲勢。她怕她不先聒嚷起來,更被人壓下半頭。而表麵權寵雙收的風光下,隻有她自己知道這些年為了表麵的風光,自己如何捉襟見肘。別的比不上旁人便罷了,如今就連身子都江河日下,不可希冀。

言蹊來訪,著實讓金如儂驚訝。她們從前是有過節的,而且不輕。金如儂心中未必不知道自己錯了,可是為了掩飾自己的虛弱,她隻能繼續逞強,虛仗自己比令嬪高一位分的尊貴,睥睨道:“這麼晚了,來做什麼啊。有什麼事情不能明日再說呢”,神色無限尊貴,音尾卻有些力不從心。

“雲妃娘娘的事,娘娘您可聽說?”言蹊開門見山。

“宮裏閑言多了去了,聽的人也多了。本宮聽不聽,又有何關係”,金如儂沒好氣地答。

“宮裏人都說姐姐性子高傲,獨來獨往,與誰都不甚交好。可妹妹我知道,後宮諸人,您最喜歡的,其實正是雲妃。兩位娘娘,看似毫無交集,其實是惺惺相惜的。”言蹊淺笑道。

“哦,你從什麼時候開始還學會了算命?”被說中心事,嘉妃心中虛弱極了,但嘴上仍不饒人。

“妹妹看得準不準,不重要。娘娘自己心中明白就好”,言蹊湊近道:“如今雲妃娘娘困在此局,您不拉她一把?!”

“怕是陰險多疑的人,才看何處都是局”,嘉妃淒然一笑,“依本宮看,名聲算個屁。人若真不在乎,臉皮厚些也可過一生。”

這話若從旁人口中說出倒無妨,偏從最死要麵子活受罪的嘉妃口中而出。言蹊盯著她飄忽的眼神,瞬時看穿了她心口不一的虛弱,於是乘勝追擊,“這樣的道理,說出來寫下來都容易。可幾人能做到呢?娘娘不妨設身處地,假設您是雲妃娘娘,會真的不在乎嗎?”

她當然在乎,在乎極了……金如儂已有些氣急敗壞,“我不是她,我不想假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