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太醫回了。蘭悠遙遙注視他,仿佛離開時還是白衣少年模樣,才不過三年,也有中年羈旅的滄桑。可不管是哪一種,都是自己喜歡的模樣。她原本含淚的雙眼,忽而被笑意漾開了。
他,或許是這世間她唯一肯付諸真心之人。可此刻的她,狼狽極了。哪有什麼資格喜歡他。隻能利用他。這多麼令她心痛,仿佛連心底最後一絲柔軟都失卻。她拭淨淚,款步向前,笑著招呼“杜太醫。”
杜太醫回頭,也笑了笑,“娘娘別來無恙。”蘭悠心底歎息一氣,可不是別來無恙嘛,已經三年了,自己在位分上沒半分騰挪,無寵無子。她好不容易重新積蓄起笑意,“皇上可器重您呢,不知您作何打算?”
杜夕言長歎一氣,“下官從十一歲入宮做藥童,在宮裏待了十年,卻從未感受到從醫的意義。離去不過三年,比在宮中十年要有意義得多。所以,這次,回來同皇上辭行呢。”
他要走了?蘭悠在心底自問,淚水忽而忍不住,她別過身子,不讓她看見自己的動容。不行,她不能讓他走,宮裏已經夠冷夠無情,他若走了,自己餘生還有什麼念想呢。於是,她又回頭,鄭重問:“顰貴人的事,就作罷了?”
杜夕言的眉間忽而一蹙,心也疼得厲害。漫輕羽,始終是他心頭繞不開的傷。“好好的,提她做什麼?”杜太醫沒好氣地回。
“不用我提”,蘭悠又道:“杜太醫心中從未忘記吧。要不然,旁人提了,您也想不起。”
“生死有命,人都已經去了,我還能做什麼呢”,杜夕言感歎道。
“難道顰貴人死得不蹊蹺?”蘭悠問。
杜夕言心底某根弦被撥動,憶及當年漫輕羽死去的場景,內心又一派毀傷,“蹊蹺歸蹊蹺,人都不再了,還有什麼憑證查呢?”
“被害之人已不在了,可害人之人可還在呢,從壞人那查,也是個辦法。”蘭悠沉吟道。
“那何人要害她呢?”
“我也不能完全確定”,蘭悠蹙眉分析道,“可是,你想啊,永和宮裏,從前有個秀貴人,也是離奇死亡,當時僅有雲妃在場,這事後來不了了之了。雲妃的貼身侍女在省親時也離奇死亡了。顰貴人在永和宮住了不過半年多,怎麼就突然死了呢。”
杜夕言陷入沉思,蘭悠繼續道:“最離奇的是,雲妃先前也曾在永和宮離奇死亡,後來不知怎麼就複活了。她們都說,複活後的根本不是雲妃,是另一個人或妖。我信世上無妖,所以,如今這雲妃一定是某個歹毒之人。她可是這些年來,永和宮嬪妃中,唯一存活下來的人。怎麼偏偏她不身受其害,隻有一種可能,下毒手之人正是她。”見杜夕言不語,蘭悠繼續道:“即便不能完全確定是她,總歸她嫌疑最大吧?從她開始查總沒毛病。”
杜夕言陷入沉默良久,輕輕點了點頭,“查不查再說,我先留下觀察幾日吧。”
蘭悠心底鬆了一口氣,一是終於留住了心上人,以後又可以時不時再看到他了。其次,她又可以借杜太醫之手陷害葉瑟,教訓她上次對自己的為難。簡直一箭雙雕,自己穩賺不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