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蹊悠悠推著墨圈,聞著麝墨的清香,心中卻是無限悲涼。
弘曆倒似忽而想起了什麼,“所有美麗的東西,都有它可怖之處。這麝墨,雖有奇香,對身體卻未必有益。以後朕還是不賜你這香物了。墨嘛,原本就是要臭些才夠正宗。”
弘曆不過就墨論墨,言蹊卻聽紅了眼眶。好在他心中還記掛著她,還知道這一回事。她在薄淚中,心底也升騰起希望,她的機會要來了。或許春天也來了。
又過了月餘,皇後與令妃同時診出喜脈。近年來子嗣繁茂,後宮諸人皆已習慣。唯有蘭悠心中更加悵惘,她手頭的砝碼,盈蘭所誕的格格,恐怕很快便要失寵。而挾一女在手,終難成大器,終身難近權力與真正的榮華。由此,她心底再生一計,借著自己與愉妃同處一院的優勢,日日拉攏五阿哥同小格格一起玩耍。待時日久了,拜訪愉妃時笑言,“或許姐姐命裏沒有女兒,而妹妹我命裏沒有兒子。索性,咱姐倆合一起,讓永琪和淳兒也莫分彼此。讓他倆娃陪伴著一同成長,比方說,這個月勞姐姐您帶倆娃,下個月妹妹再同帶倆娃,讓姐姐好生歇息一番。”
愉妃想起上次湖邊之事頗為蹊蹺,心底起了一絲警惕,麵上仍款笑,“你也知我是個粗人,哪有帶女娃娃的精細心思呢。就像上次在湖邊一樣,以後可別再傷著淳兒。所以啊,這事,我看不可行哪。”
蘭悠笑得尷尬,“上次之事,怎麼能怪姐姐呢。是淳兒自己不小心。我尋思著啊,就是我平日太驕縱她了。若都像姐姐這樣帶孩子,摔打著成長,對孩子才是益事一樁呢。”
“永琪這孩子,淘著呢”,愉妃嗬了一氣,“也隻有我受得了,別人可受不了他。”
“誰說的”,蘭悠忙打斷,卻又被愉妃搶斷,“孩子成長的事,還是順其自然吧。日後且看吧,今日就莫限定了。今個兒天不好,妹妹還是早些歇著,別總為別人操勞,不愛惜自己的身子。”
蘭悠鼓了一肚子氣回寢殿。心裏怒火連連,這愉妃。雖然她自己恩寵也不說多盛,可至少比愉妃強。後宮誰不知愉妃活成了一樁笑話,僅憑五阿哥同皇上相連。皇上對她個人並無何情分。自己俯下身子稱她一聲姐姐,給足她台階。她卻不識趣,不配合,那也怪不得自己不客氣了。
上次,她從杜太醫處拿來對付綺夢臨盆的特效迷藥還未用完。每次待五阿哥至上書房讀書,她便遣人遠遠噴灑上迷藥,是以接連一個月,五阿哥在課堂上嗬欠連連,精神恍惚,功課下滑極快。弘曆每次考核,都發現永琪比之從前,懶怠很多,看法見地甚至不如弟弟們。一次,弘曆隨口提起,語氣微怒對愉妃抱怨,希望她不要日日精神恍惚,什麼都不放在心上,莫要耽誤了永琪這棵好苗子。
愉妃聽得摸不清頭腦,又不知如何反駁皇上。麵對皇上,她習慣了聽從和低眉順眼,早已忘記了如何提出不同的意見。皇上見了她垂頭喪氣的樣子,心裏更堵了,歎了口氣,便踱步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