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陵隨遷一事,鬧得沸沸揚揚。人人都知道,得以同皇上同葬之人,僅有五席。而這宮中的女人,不僅生前要爭鬥,連死都想死到台麵上,同皇上共進退。
可皇上卻一反常態,失去了平日的仔細多慮,直接遷了四人先行一步去裕陵等他。富察皇後自不必說,隻是大家驚奇的是,其他四人何德何能,得皇上欽點。慧貴妃,同皇上鬥了半輩子氣,至死前犯下宮廷離間大罪,可皇上仍願與她葬在一處,也不知是什麼神操作;哲貴妃,宮裏新人,哪怕半新人,都無一人見過她真容,她仿佛以一種傳說的形式存在,而且並不生動,考據不全;嘉貴妃,生前,皇上最提防的便是她的朝鮮後裔身份。如今竟選擇同她葬在一處,倒也不怕來世再混進一個他國細作了……
如此一來,後宮諸人表麵讚皇上有情有義,心中怨言頗多。皇上此舉到底為何,難道為了絕大家念想嗎?隻有一個空位了,那想也不必想,一定是繼皇後烏拉那拉暮雲的。
言蹊原本並不迷信,也不信來生。可當她真的感覺到,自己被皇上擋在了皇陵同葬之外,心中也開始抽絲剝繭得難過。她也曾安慰自己,死在哪,怎麼死,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活出個樣子。可此刻,她心中仍時不時偷偷難過。她之所以如此介懷,想同弘曆合葬,恰恰是因為今生自己根本沒得到他絕對的寵愛。有時,她真恨自己是一個聰明的女人,無法像皇後、嘉貴妃她們那樣沉迷而不自知,皇上一哄便好,她們便可以覺得,皇上最愛的,依然是她們。可是,自己看得太清楚了,對對方,對自己,對世間萬物,容不下一粒砂子。她看著這一路皇上如何獎賞、加封於她,可皇上卻從不曾給她真正的關懷。那麼,她隻能寄希望於來世,也許來世,她會最早遇見他,在最合適的場景遇見他,也許來世,也該輪到自己,被他深愛了……她越想越淒涼,最終,那淒涼卻轉化為一股生生不息的力量。她心底有一個聲音:可還有一席呢,憑什麼那就該是暮雲的。在一切未塵埃落地前,自己不能錯過任何機會。
弘曆去探葉瑟,笑道:“宮裏最近可不缺八卦了,朕親自為你們這些娘們製造了一個可以暢聊幾個月的八卦。”
葉瑟雖不十分關注宮中諸事,但也耳聞此事,笑道:“依我看,你這事,做得還是不夠絕。你直接遷滿五個人進去,便誰也沒希望,誰也不用搶破頭了。”
“你這招比我還絕”,弘曆調笑道,隨即認真道:“宮裏人都說,剩下那一席,非繼皇後莫屬。可我才不想留給她呢,她若去,朕把自己的位置禮讓去得了。”
葉瑟知道他心中並沒有那麼厭煩繼皇後,隻不過喜歡拿她做調侃罷了。
“依我看啊,皇上不如現在人為製造一場塌方,將這第五個空位給掩埋了,對外宣布沒有了。不就裏外不得罪人了麼。”葉瑟提議。
這餿主意,最多惹弘曆笑笑,別的換不來的。弘曆認真執她手,望向她的眼睛,“你就不為自己爭取一下?是下輩子再也不想遇見朕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