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皇上開恩,臣妾願以身試百種死法但求母家無虞”,蘭悠忽而伏地,長磕不起。
弘曆疲憊地闔上雙眼,“哪有什麼無辜之人,他們將女兒教育得如此貪濫無理,罪過深重”,此後便拂袖離開。
念及十餘年的共處時光,弘曆允蘭悠回永壽宮梳洗一番,等待鴆毒。葉瑟隨著去了,蘭悠一見是她,先是冷笑,眼中繼而流露出仇恨的光芒,“你也變了,連你也變了。那日回宮,見令貴妃囂張跋扈,恨不得置我於死地,你在旁勸阻,我心中酸酸的,愧疚那些年對你不起。可不曾想,你竟在藥膏裏下毒。”
“我沒下毒”,葉瑟爭辯。
“是令貴妃?她利用你,哈哈哈”,蘭悠一陣苦笑。
“也不是她。難道不是你自己假裝中毒來博取皇上垂憐?”葉瑟反問。
“我殘軀頹體,哪經得起折騰,我怎麼會給自己下毒”,蘭悠斥道。
“況且太醫已說過了,若是藥膏中摻毒,你的皮膚不可能幸免。所以,你所中之毒,分明是通過飲食,而非外敷。你在儲秀宮滴米未進,因為多疑,連屋裏的水你都一口未飲,怎麼找上我們呢。可不是你從儲秀宮出去後又去哪裏吃食了呢?!”葉瑟隨口道。
蘭悠顫著身子,想起在純貴妃那裏享用的那頓大餐。明明吃飽了,該更有力氣才是。可是吃了那一餐後,她渾身更難受。她苦笑,慢慢沁出淚。原來,沒有一個真心人。
“那天你還去了哪裏?”葉瑟又問。
“純貴妃”,蘭悠笑道:“你很想讓我去指證她是不是?”
葉瑟輕輕低下頭。蘭悠又狠絕道:“可我偏不。純貴妃是夠壞,她將我騙出冷宮,做她的棋子,加速了我的死期。可是,既然已經這樣了,我一個將死之人,為什麼要幫你和魏言蹊除掉你們的敵人?想一想,我死後,你和魏言蹊仍然同純貴妃鬥得不可開交,你死我活,我也死而無憾了。”
“別逞強了”,葉瑟笑道:“你啊,逞了一輩子強。事到如今,你哪裏有得選。隻有我一個人來探望你。你若有什麼未競的心願,可隻有我一人能幫你達成。你不願意同我交換你最後一點價值,恐怕也沒人了。”
蘭悠忽而陷入無緒之中,有如魔怔。良久,她抓住葉瑟的手,激動道:“你答應我兩個條件,我指證,我去控訴純貴妃。”
“什麼條件?”
“第一,你幫我打點,流放途中對我家人多加照拂,我娘畏寒,我爹有哮喘,都經不起旅途奔波。可如何是好啊”,蘭悠忽而泣不成聲,“家裏人一定對我失望至極了,我又怎麼配做蘭家女兒。”
葉瑟心底有些酸楚,將掌心覆在她肩頭,輕聲安慰,“你放心,我一定辦好。”
良久,蘭悠從淚水中掙出,臉上流露一絲紅暈,“第二個條件,你同杜夕言,杜太醫還有聯係對不對?”
葉瑟看著她滿目渴望,沉重地點了點頭。“讓他來見我”,蘭悠忙整理自己亂掉的發絲,將身上揉皺的綢子一點點理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