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日,因為諸葛玥的傷勢,諸葛府內上演著和平日一樣的角逐戲碼。向來仗勢欺人的四少爺院內大丫鬟錦燭橫屍杖下,而兩名青山院的執杖家丁也互相痛打,一死一傷,傷者在第二日一早也傷重不治,撒手而去。諸葛府的大管家因為幾盆惹起禍端的盆栽,被無端地打了二十大板,至今仍在房內唉聲歎氣地靜養著。
後山的溫泉旁豢養鱷魚的亭湖之內,再一次悄無聲息地沉沒了三具屍首,任由魚蝦啃食,卻無人理會。
夜色濃鬱,星夜無光,楚喬接過小八手中的最後一串紙錢,緩緩地放進火盆之中。
這幾日,錦偲一直心神不寧,每次看到荊家那孩子,就感覺一股無法抑製的寒氣從腳底板拱上來,令她茶飯不思,如鯁在喉。
今天一早,天氣晴好,收拾了庭院裏的積雪,下人們井井有條地開始了一天的工作。正準備傳飯,紅山院那邊突然來了下人通報,說嶺南沐府的沐小公爺、魏府的魏小少爺、七殿下趙徹、八殿下趙玨、十三殿下趙嵩,還有燕王府世子一同在紅山院的琉璃大廳,大少爺正在那裏陪著,三少爺和五少爺都已經趕去,問四少爺身體有沒有好一點,若是好了,也一同去熱鬧熱鬧。
諸葛玥性格比較孤癖,就是在府內也少和幾個兄弟走動,終日窩在青山院裏,不是看書種花就是吃點心水果,毫無飛鷹走馬之氣。若不是性子太過殘忍,為人也算安分守己。此時他正躺在床上,聽到通報之後對傳話的下人說他身體不舒服,就不去相陪了。
楚喬站在香爐旁拿扇子輕輕地扇著熏香,聞言眉梢輕輕一挑,麵容淡淡,靜默無語。半晌,飯菜呈上,楚喬跟在送菜侍女身後,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錦偲微微側目,暗自記在心上,不一會兒的工夫,也尋隙退了出去。
琉璃大廳名為廳,實則不過是一座亭子,位於紅山院正中的八角山上,下麵是青色碧湖,如今正值隆冬,湖麵冰封,積雪茫茫,兩側是紅白相間的梅林,破寒怒放,鮮豔奪目。
梅林外,是諸葛家的跑馬山,偌大的一片山坡種滿了諸葛家從關外移來的上好牧草,專門用來圈養那些血統優良的好馬。這地方地廣人稀,下人們無事不可進入,十分僻靜。
楚喬人小,靈巧地避過看守的侍衛進入跑馬山,一溜兒地爬上坡去,竟也沒被人發覺。
荊月兒這個小身子有好處也有壞處,就比如現在,想要搬動一盆盆栽,就要費好大勁兒。
楚喬剛要離開,突然發現山腰處有一個身影鬼鬼祟祟地經過,她小心地低下身子,等那人走後,才緩緩地接近。隻見山腰處的一棵鬆樹上拴著一匹黝黑的駿馬,身材高大,通體沒有一絲雜毛,看見楚喬過來也沒有反應。楚喬心下奇怪,這樣的好馬是不應該不防備生人接近的。低頭一看,果然雪地上還有一小把沒吃完的蕎麥。楚喬踮起腳來,拉住馬頭,仔細看了半晌,眉頭輕輕皺起,卻並不理會。
剛要離開,轉頭之間見那馬身上的箭囊裏放著幾十支雪白的翎羽箭。她拿出一支來,箭頭銀白,一個小小的“燕”字筆力雄渾地刻在上麵。
各府的主子們都在琉璃廳上吃飯賞梅,楚喬順著偏僻的八角山崖壁小道跑過去,將那盆火燒藤角放置在崖壁的小道上,從身側的一個布袋裏倒出來幾條小蛇。
“哈!我就知道是你搗的鬼!”
一個尖細的聲音突然響起,楚喬回過頭去,隻見錦偲正站在她的身後,得意揚揚地看著她說道:“看我不告訴四少爺,你這回死定了。”
“是嗎?”楚喬歪著頭,狡黠地撇撇嘴角,耳郭微動,隻聽遠處腳步聲漸近,她搖了搖頭,說道,“那可不一定。”說罷,她的身子陡然向後倒去,順著崖壁翻轉而下。
“就在那兒!”一個稚弱的聲音幾乎同時響起。
錦偲還來不及驚呼一聲,就被一眾大漢狠狠地押在地上。
朱順冷眼看著少女,恨得牙根癢癢,沉聲說道:“錦偲,現在人贓並獲,你還有什麼話好說?”
錦偲大驚,連忙說道:“不是我,是荊星兒,我是跟著她來的!”
“胡說八道,我親眼看到你鬼鬼祟祟地到朱管家那裏偷了一盆藤角,還要誣陷別人!”一個脆生生的聲音突然說道。
錦偲轉過頭去,隻見一個小女孩兒跟在朱順身邊,樣子竟十分眼熟。她腦海中靈光一閃,頓時想通全局,大聲叫道:“她和荊星兒是一夥的,朱管家,不能相信她!”
朱順坐在軟椅上,由四個壯丁抬著。前幾天的那二十大板打得他現在屁股還是腫的,聞言眉頭一皺,壓低聲音說道:“你說你是跟著荊星兒來的,那她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