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聲脆響,聲音不大,卻足以讓裏麵的人聽得清楚。朱順揚聲說道:“誰在外麵?”
楚喬並不答話,而是撿起一顆石子,又砰的一聲砸在門上。
“來啦來啦!”男人煩躁地說道,“大半夜的,是誰啊?”
門板被拉開,卻不見一個人影,朱順詫異地皺起眉頭,探出頭來向外走去,誰知剛一抬腳,就被一條繩索一絆,頓時摔倒在地。
“哎喲!”
朱順慘叫一聲,下一句罵人的話還沒出口,一個黑漆漆的袋子就兜頭罩下,眼前頓時一黑。朱順大驚,終於意識到事情不對,大叫一聲,伸出手就向上胡亂地抓來。
夜色濃鬱,寒氣逼人,楚喬握著鋒利的匕首,眼神銳利,嘴角冰冷,對著他的那隻肥手,瞬間揮下!
殺豬般的慘叫聲登時衝天而起,朱順握著斷腕,就地打起滾來。楚喬並不戀戰,向著西麵的花叢急速掠去。
身後,傳來了護院侍衛嘈雜的腳步聲,還有女子尖銳的驚呼。
“怎麼回事?啊!朱管家,什麼人幹的?”
女人衣衫不整,麵色驚惶地叫道:“沒看清楚是什麼人,隻是身子不高,似乎,似乎是個孩子。”
“往哪邊去了?”
“往西。”
“追!”
十多雙腳從麵前一一掠過,楚喬盡量縮小身子,蹲在枯草叢中。人聲漸漸遠去,四周也逐漸地靜了下來。孩子拍拍身上的塵土,站起身來,慢悠悠地離開這個是非之地,身影竟是別樣的從容。
經過紅山院的湖心假山處,果然看到了自己的小包袱被淩亂地扔在地上。孩子冷笑一聲,撿起包袱,向青山院走去。她小心地從後窗爬進房中,換了一身白色的睡袍。外麵的聲音越來越大,火把長龍一般閃耀,照亮了半邊天。
楚喬拆散頭發,揉了揉眼睛,一副睡眼蒙矓的樣子打開門,正好碰上幾名剛剛走出房門的小丫鬟。
“那邊發生了什麼事?”
幾個小丫鬟都十三四歲,但是品級沒有楚喬高,一個個茫然地搖頭。這時,隻聽軒館那邊響起了開門聲,幾人急忙跑了過去。
諸葛玥麵色陰沉,看了一眼披頭散發的楚喬等人,對侍衛問道:“出了什麼事?怎麼這麼吵?”
“少爺,外府那邊鬧刺客,朱管家被人砍掉了一隻手,侍衛在西角門抓到了剛要逃跑的錦偲姑娘,已經被押回掌事院了。”
諸葛玥一愣,隨即竟牽起嘴角輕笑了起來,說道:“沒想到錦偲性情倒也剛烈。”
那侍衛小心地看了楚喬一眼,說道:“錦偲姑娘被抓的時候大喊著,說是,說是星兒害了她,不是她做的。”
此話剛一出口,所有人的目光頓時全都集中在楚喬身上。楚喬小臉頓時皺起,一雙水蒙蒙的大眼睛委屈地眨巴著,險些就要落下淚來。她轉過頭來可憐巴巴地看著諸葛玥,難過地說道:“四少爺,星兒……星兒一直在房裏睡覺,我……我沒有……”
“少爺,星兒一直在房裏沒有出去,我們都是看到的。”一名三等侍女突然上前說道。
話音剛落,其他幾名丫鬟也齊齊為楚喬做證。
諸葛玥點了點頭,對那下人說道:“告訴掌事院,要是那女人再胡說,就不必審了,直接扔到亭湖裏去。星兒才多大,越說越過分了。”
下人連忙點頭,退了下去。
諸葛玥看了小丫鬟們一眼,說道:“你們也回去睡吧。”然後轉身進了軒館。
楚喬仍舊麵色委屈地站在原地,幾名小丫鬟討好地走上前來,拉住楚喬的手,說道:“星兒,你別害怕,我們都給你做證,她再冤枉你也沒用。”
楚喬點了點頭,梨花帶雨地說道:“謝謝各位姐姐。”
已經接近三更,夜風呼呼地吹著,今日,是荊家孩子們的頭七,害死他們的人,終於在這個晚上付出了血的代價。
隻是,這點血,還遠遠不夠。
刺客事件鬧得沸沸揚揚,一直折騰到第二天天亮。朱管家斷了一隻手,暴怒下命人往死裏打錦偲。錦偲之前本就受了傷,這般重刑之下,不消一個時辰就香消玉殞,被人一條草席拋到了後山,葬送於亭湖的魚腹之中。
諸葛玥好靜,性格又孤僻,軒館內原本隻有錦燭、錦偲兩名丫頭,幾日之間相繼死去,如今內軒就隻剩下楚喬一人。她年紀小,還不到八歲,容貌稚嫩,平時說話聲音裏還帶著幾絲奶氣,就算再能幹,在外人眼裏也多少有些詭異。不出半日,全府上下,都在悄悄地傳,說府裏的四少爺走上了老太爺的老路,也開始對沒長大的幼女產生喜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