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吳一愣,心下打了個鼓,隨即點頭道:“屬下遵命。”說罷,見主子沒什麼事的樣子,就悄悄退了出去。

信封已經封好,他當然不敢隨意拆開。一邊走一邊想,都說皇室有意和燕北聯姻,不會是真的吧?如果真是這樣,那以後這懷宋,是姓納蘭,還是姓燕?難道,前幾日太平王行刺真的成功了?

那些大人物的心思,當然不是他這樣的人能夠隨意猜測的。薑吳想了一會兒,也就不想了,被廚房的香味吸引,跑去偷懶了。

玄墨坐在書房裏,靠在刻有九龍圖紋的楠木椅背上,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燕北和懷宋和親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西蒙大地。在這個多事之秋,這次聯姻很明顯將兩國結成了一個同盟。很快,懷宋水軍陳兵皇甫海,虎視大夏,做出一副隨時會和燕北共進退的姿態。

這天晚上,整個白芷關照舊沉浸在一片冰冷的死寂之中,自從燕北軍接管了這座關口之後,這裏就再無曾經的繁華了。

二更時分,一群穿著黑色偽裝軍裝,臉上畫著油彩的軍隊緩緩出現在關口下。

楚喬站在隊伍中央,再一次重申了這次行動的規矩。

第一,無差別狙殺,對於任何可能造成威脅或是發出警報的人,都要給予最幹淨利落的狙殺。

第二,第一隊在城內製造混亂,第二隊在東北方向驅趕馬群,引起城內守軍的恐慌,製造大規模夏軍來襲的假象。

第三,其他人馬等在城外,隨時準備接應同伴,趁亂過關。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三更鼓敲響的那一刻,賀旗帶著第一隊隊員,像是一群幽靈一般,向著白芷關關口迅速奔去。

同時,第二隊也起程,往東北方早已準備好的馬隊走去。

黑暗之中,賀旗帶著秀麗軍的精銳戰士匍匐前進,很快就消失在了視線之中。楚喬帶著幾名親衛等在密林裏,她靜靜地坐著,反複在腦海裏一遍遍推敲全盤的計劃,尋找破綻和漏洞。

一遍,兩遍,三遍。

好了,沒問題了。她深吸一口氣,靜靜等待著回音。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東北方突然響起一陣震天的馬蹄聲,馬蹄如雷,間中夾雜著戰士的怒喝。被馬尾上綁著的樹枝所揚起的煙塵遮住了天上的月亮,乍一看去,好似有幾十萬的人馬呼嘯而來。白芷關的城頭頓時一片嘩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東北方。

很快,白芷關東北方城門開啟,兩隊斥候軍悄悄衝了出來,可是還沒等他們靠近,守在城門外的秀麗軍就已經將他們迅速結果掉了。

又過了半個時辰,城內火光乍起。楚喬頓時站起身來,沉聲說道:“時間到了,走!”

赤水江畔,早已準備好的浮舟被推上水麵,楚喬帶著一眾部下上了筏子,沿著水路往卞唐方向全速而去。

燕北軍全是由騎兵和重甲軍組成,沒有半個水軍。倉促間接管白芷關,也定然無法完全防守如此浩瀚的水域,再加上內外皆有敵人來襲,此時此刻,這條赤水水路,就是通往卞唐的最佳通道。

然而剛走了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忽聽前方水聲潺潺。楚喬一把挽起強弓,瞬間拉滿,隻聽嗖的一聲,一聲慘叫隨即在黑暗中響起。緊隨其後,數百支火把頓時亮起,大約五百多隻戰船於漆黑的夜色中現出真身來。

一連串的急響,幾十杆長槍從四麵八方刺了過來。一名燕北軍官站在船頭,持刀高呼:“叛賊受死吧!”

幾十排利箭上弦,森然的箭頭對準楚喬等人。軍官猛地揮下戰刀,士兵們就扣下弩機的扳機,一排排弓箭頓時激射而來。

“跳!”賀蕭突然厲吼一聲,下一秒,秀麗軍集體躍入浩瀚的赤水之中,弩箭劈啪,密密麻麻地紮在那些小舟浮船之上,可是卻沒有留下一絲血腥。

“統領,他們跳河了!”有人在大叫。

可是很快,就有士兵狂呼道:“將軍!船漏水啦!”

緊隨其後,無數的聲音此起彼伏,很多船艙底被砸碎,江水呼嘯著湧了進來。眨眼之間,就有三艘小型船隻沉沒。那些不會水的燕北戰士抱著浮木在江中掙紮,淒厲的慘叫聲回蕩在江麵上,火把劈啪作響,四下裏一片混亂。

“他們在下麵!”

那名將軍大怒,大聲喝道:“用石機,用長矛,砸死他們!插死他們!”

“將軍,不行啊,河裏還有我們的人。”

“滾!”

那名親兵被怒斥,還想要大喊,卻被同僚拉到一旁,那人憤憤不平地道:“可是陛下說過了要抓活的!”

其他人忙說道:“活的?死的都不一定能抓到,還活的?”

火把映天,巨石排空。

將軍怒喝一聲,部下迅速裝好石機,一排排長矛手也跑上前來。下一秒,隻聽隆隆聲響徹耳際,一塊塊巨石砸入水中,長矛如同箭雨,犀利地插入赤水,江麵頓時泛起一浪一浪的紅霧,血腥翻滾,有如紅雲。

攻擊一輪接著一輪,漸漸地,江麵平靜下來,楚喬等人的木筏全部被砸碎。近千艘木筏的碎片形成了一座水上浮橋,湧到燕北戰船的船下,層層堆積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