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贏道:“二姐,你說的這些,我都省得的。說句不怕你笑話的話,我自幼沒娘,在宮裏也不受寵,若非有這些緣由在裏麵,哪輪得到我來做一方藩王的世子妃?自入了王府的門,我便想著要好好過日子的。我知道我父皇有些事情做得……虧欠琅琊王府,所以在王爺王妃乃至夫君麵前,我都願矮著一頭說話做事。但,若連府中下人也能踩到我臉上來,便是我不顧自己的麵子,難道我也能不顧夫君的麵子?今日之事,雖我覺著起因不在我,但我終究也有錯處,待王妃氣消了,我便向她賠罪去。”
李惠寧伸手過來握住朱贏的手,道:“弟妹,你能這樣深明大義,我便放心了。想來我那三弟終究還是有福的。”說著,眼眶竟濕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抽出帕子抹了抹,看著朱贏笑問:“弟妹,你是否覺著我那三弟脾氣不大好?”
朱贏訕訕,便是覺得不好,還能真說出來不成?“對夫君,我還不太了解。”
李惠寧歎氣道:“你不了解是應該的,畢竟你們才剛剛成親。便是這府中之人,也沒幾個了解他的。嗨,我這麼沒頭沒腦的說,隻怕讓你越聽越糊塗,索性便直說了吧。成親第二日認親時,你是否覺得府中人丁不旺?”
朱贏想了想,才微點了點頭。
李惠寧道:“其實也不是不旺,我爹一共娶過兩個王妃,納過一個妾。大哥和二哥是前頭那個孫王妃生的,我前頭還有一個姐姐,是庶女,也早嫁了。還有兩個庶子,一個比延齡大一歲,一個比延齡小兩歲,都成親了。王府規矩,成親的庶子都要分出去單過,沒有我爹的命令不得擅自回王府。所以你嫁來後,隻看到延齡的兩個嫡出兄長了。
我娘呢,其實除了我和延齡外,還生過一個小兒子,叫做延慶,可惜十四歲那年歿了。我爹與前麵那個孫王妃情深意篤,大哥延壽被皇上召去帝都後,孫王妃思念長子積鬱成疾,爹或許覺著愧對她吧,便十分寵愛二哥延年。及至後來孫王妃去後,我爹娶了我娘,我娘給他生了兩兒一女,他最喜歡看重的,仍是二哥延年。
我娘生性要強,我是個女兒家,爹對我也算寵愛,她倒也沒說什麼。隻三弟延齡就慘了,自幼我娘便處處拿他與二哥延年相比,稍有不如,非打即罵。可兩人差著七歲呢,你讓個五六歲的孩子與十二三歲的少年相比,如何比得上?何況二哥延年本就是個人傑,文武兼修脾氣又好,便是同齡的,也難有能望其項背的。就這樣過了幾年,三弟始終也沒能比二哥更招爹的喜歡,倒是脾氣越來越壞,反而更不招爹爹喜歡了。
我娘見狀,便將心力都轉移到四弟延慶身上。四弟脾性跟我娘有些相像,小小年紀卻很要強,加之聰穎伶俐能說會道,倒也討得了爹的幾分喜愛。於是府裏下人都知道,王爺喜歡二少爺,王妃喜歡四少爺,隻三少爺是個人嫌狗厭的。三弟也不在乎,沒人管著更好,鎮日的到處闖禍。十二歲那年,有一次委實鬧得太過,被我爹著人捆起來狠抽了一頓,又在祠堂門口吊了一夜,第二日放下來他便不見了。
府裏找了整整半個月,才知道他孤身一人跑到渭南的軍營裏去了。爹派人把他抓回來,可一不注意他便跑了,跑了三四次後,爹惱了,給他上了家法。三弟那次在床上足躺了一個多月,可一下床,又跑了。我爹見實在管不住了,也不能真打死了他,便隨他去了。
就從那時起,三弟一年到頭在軍營裏當兵,逢年過節爹派了人去叫才回來一趟,與家人之間親情也甚是淡漠。但我總覺著他心裏還是有情的,隻不過不善表達罷了。小時候每逢爹娘打罵他,我總在一旁求情,如今,他每次回來,總會去沈府看我,送些東西給我和三個孩子,雖不全是名貴之物,但看得出都是用了心準備的。
弟妹,他脾氣是不好,但你別怕他,好好兒哄著他,時間長了,他的心會向著你的。”
朱贏起身,向李惠寧行了一禮,真心實意道:“多謝二姐提點,朱贏知道該怎麼做了。”
李惠寧忙扶起她道:“你也不用謝我,說實話我與你說這些,也不全是為了你。我隻是覺著我那三弟頭二十年過得太苦了,接下來的日子,隻盼能有個知冷知熱的人真心待他。說來也怪,自打第一眼見你,我便覺著與你十分投緣,更覺著三弟這回歪打正著,算是娶對人了。”
朱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李惠寧猶豫了一下,看著朱贏道:“至於文表妹那邊,你也不用覺著歉疚。說起來她八歲就與三弟定了親,可其實那時與她定親的並非三弟,而是四弟,四弟沒了,我娘才說當時定的是三弟。我娘打量著定親時三弟還小,後來又常年在軍中,當是不知個中緣由。可我這些年瞧著,三弟怕是一早就知道了,否則也不會拖著遲遲不與文表妹成婚。也幸好未與文表妹成婚,文表妹對我娘言聽計從,三弟怕是不會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