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 外出赴宴的女眷們歸來, 一行人大都神氣低落, 高氏和逢瑤更是紅著眼眶, 顯然是哭過一場, 還待在老夫人屋裏的逢春不明所以, 隻緊閉嘴巴當一朵安靜的壁花, 老夫人見高氏神色哀戚,便問在清平侯府出了何事。
高氏的眼淚猶如斷了線的珠子,立時滴落個不停:“珍兒……珍兒她……”
見高氏哽咽難言, 曹氏接過話端回道:“珍丫頭產後體弱,今日逸哥兒周歲,她強撐病體待客, 客人剛散, 珍丫頭就昏過去了,請了大夫來看, 說氣血兩空, 還是要好生調養……”因屋內有未婚姑娘在, 曹氏不好明言還是之前血崩殘留下的後遺症, 但依老夫人的經驗, 想來心頭敞亮的明白。
逢珍才十八歲, 還是嬌花兒一般的年紀,但女人生孩子就像過鬼門關,逢珍雖撿回了一條命, 卻也生生虛垮了身子, 娘家是公府,婆家是侯府,能請的大夫早都請過,剩下的,也隻有盡人事聽天命了。
老夫人輕輕歎了口氣,寬慰哭成淚人的高氏:“我叫她大伯再尋尋,看還有沒有什麼靈光的大夫,你也勸勸珍丫頭,叫她閑事莫理,好生調理身子才是正經,咱們素日燒香禮佛,施粥舍米,為的就是積德行善,庇澤子孫,蒼天有眼,心誠則靈,你多替珍丫頭焚香禱告,祈求佛祖保佑吧。”
“瑤丫頭,扶你母親回去。”老夫人看了一眼紅著眼圈的逢瑤,聲音平和的吩咐道,繼而再看向庶出的二房,“老二家的,你也回去歇著吧。”
高氏等人離去後,屋子裏隻留了曹氏,逢春,逢蘭。
曹氏坐在老夫人下首,開口道:“母親,今日碰著薑夫人了,薑夫人問了春丫頭的病情,還說再過幾日,會親自過府一趟。”
薑大奶奶是逢春未來的嫂子,也是清平侯府長房的嫡長女,清平侯府二房辦長孫的周歲禮,身為親家的薑夫人會前往倒也正常。
老夫人點點頭,表示知曉,然後道:“謙哥兒又病了,珍丫頭又是那個樣子,婚期將近,你弟妹隻怕是沒心思給春丫頭辦婚事了。”從某種程度上來講,高氏略有點烏鴉嘴,本來是為兒子打掩護,沒想到一語成讖,陶逢謙真的又病倒了,溫和地看著曹氏,老夫人又道,“老大媳婦,春丫頭的婚事,你就多辛苦辛苦,長公主府給的聘禮豐厚,咱們府給的陪嫁也不能薄了,你好生再清點置辦一下。”
“這門親事,雖是春丫頭高嫁,但到底也是委屈,彩禮裏頭那些金的、銀的、穿的、戴的,大部分還隨春丫頭陪嫁回去吧。”定國公府的赫赫門庭,是靠男人們憑本事掙出來的,小兒子偏偏整這麼一出,不免有攀附權勢之嫌,逢春雖是庶出,但也是她的血脈親孫女,一點點看著長大的,老夫人再道,“用餘出來的銀錢置辦酒席,親朋們隨的禮錢,還照老規矩,五分歸你三弟那房,五分充到公中裏頭。”
曹氏神色平和的應道:“都聽母親的。”
按照老夫人的盤算,三房此回嫁女,得到的隻有一半禮錢,以及一些山珍海味茶果酒水,真正的黃金白銀,基本落不到多少,置辦酒席的銀錢,原本應該公中出,老夫人既說從聘禮裏頭扣掉這一部分,曹氏自然沒意見。
聘禮和嫁妝通常講究厚薄相當,大部分聘禮再反充嫁妝,再加上老夫人、二房、三房的貼補,她這邊再稍作添整,便也大差不差了,府中每個孫輩成婚時,老夫人都會拿私房貼補,當然,給孫子的會多些,長子、次子昔年成婚時,老夫人暗地給的比明麵上說的多一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