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光並不奪目,如小枝本人一樣,微微黯淡,又在最暗的邊緣泛起危險的光。
殷翎兒瞳孔微縮,指尖猛地收緊,劍影分化成無數道。
兩刃相接,他腳下禁不住後退幾步。小枝順勢落下,抬腿就踢向他的側臉,又在他躲避之際收劍,反手橫拍,直接將他逼退直牆角。
行璽,攝政,出憲。
三式連出,一擊得手,她不給殷翎兒留一點還擊的機會。
劍勢浩浩蕩蕩,連綿不絕,殷翎兒不斷鑄劍抵擋,但還是被猛烈凶狠的攻勢壓製住。
漆黑劍蠹甩出虛影,似要擇人而噬,他匆忙抬劍抵擋,終有一擊未能接下。
守空這一招之後,小枝追得更緊,藤蔓直接撲來將他整個人裹住。
“哢嚓!”
脆響之後,他藏在身上的玉佩碎裂了。
殷翎兒揮劍斬開藤蔓,抖落身上的葉片,臉上有點苦惱,也有點欣慰。
紫微離合訣,本是聖王劍,如今卻是梟雄劍。
這種不存聖意的劍勢,反倒更能發揮威力。
小枝看著地上的碎玉,胸口劇烈起伏。她大口呼吸著,顯然還沒從最後一串連招的巨大消耗中緩過來。
她握緊喇叭花,也不知是它在顫抖,還是手在顫抖。
“贏了……”她愣愣地道,連自己都不敢相信。
劍身上的五蠹漸漸淡去,喇叭花又恢複了幽藍清透的光。
她應該是天生與聖人、聖王八字不合,所以五蠹入劍誅滅聖意後,紫微離合訣的威力才完全發揮出來。
“我問最後一個問題。”殷翎兒雖然輸了,但看起來比她輕鬆,畢竟他自小修道學劍,底子更厚,“你的玉佩到底藏在哪兒?”
“不告訴你。”小枝說。
殷翎兒苦笑,清秀的麵孔上泛起為難之色:“我回去之後,恐怕又要被父親訓斥了。”
小枝鼓勵道:“沒事,下次再贏回來。”
“嗯。”殷翎兒點點頭,笑容中也不見沮喪。
他告訴小枝,他輸了之後,應該會被分到方諸前線。
近日,北海上妖獸蹤影頻現,碧海幽闕與沈家都有不少傷亡。也不知王獸無悌是怎麼把這些妖獸偷運過去的。
小枝鬆了口氣:“還好還好,忘姑和天陰君在那邊,不算太危險。”
殷翎兒點點頭。
兩人又聊了幾句,直到雷壑道鍾聲響起,殷翎兒才依依不舍地跟小枝道別。
小枝摸著喇叭花看了很久,上麵已經沒有蠹蟲的痕跡了,可她還是覺得不安。
拂月公子在傳劍術之前就說過,紫微離合訣不適合她。因為“紫微”是帝星,“離合”又為鬥,若不以聖王大德禦之,很可能修成桀紂似的暴虐劍意。
而蠹術與聖王相克,她很難用聖王之意禦劍。
“還是去問問公子吧……”小枝歎著氣往外走,手裏小心翼翼地撫摸喇叭花。
未走出雷壑道,她又被一名長老叫住,說是謝迢仙尊找她。
見謝迢時,他孤身一人坐在桌案後,手撐著頭,好像在看什麼書簡。
室內昏暗,他白發如瀑,幾乎要亮起熒熒微光。
小枝邊走上前,邊悄悄觀察他。若細看五官,就會發現他眼梢平直,不見絲毫傲意,高鼻薄唇,眉目疏淡,也不是特別尊貴威嚴的長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