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散修舉宗遷往神山,宗中宗主、長老、弟子,全部加起來才十人。彼此之間相互提防,謙恭禮讓,笑裏藏刀。
還有的在外負了重傷,就等回宗治療,要是拖延了他們半分,便會被傷者的各種師兄師妹師父暴打。
引路人處理起各種人情非常嫻熟,小枝跟著他幹,如饑似渴地學習。
幾個時辰下來,引路人的小算盤並沒有打成。
小枝學起來很快,也很有眼色,她知道什麼人能惹,什麼人不能惹,更知道什麼人要威懾,什麼人要順著毛勸。小事都井井有條,大事問過他之後,提出的意見也都不錯。
若她不是不周山的祭品,想來作為侍劍人也會很出眾。
引路人不由搖頭,心中歎道,都是命啊。
小枝堅持了一天又一天。
白日裏見各種人,與他們交談,從他們這兒聽來閑言碎語。晚上又一遍遍在月下揮劍,將白天聽聞的事情忘掉。
在“經曆”和“忘卻”之間,始終有一線不變的明光。
這點明光就是她要找到劍意。
她並不急,因為她知道已經離得很近了,早晚這絲明光會自己顯形。
入夜後,大陣關閉幾座,人也少些。
引路人更有空觀察小枝。
她在日晷前揮劍。
反手拔劍出匣,步子邁出去,劍尖劃出亮痕。
站定不動,收劍回匣,收劍時的軌跡有些敷衍。
那女孩兒不滿地撇嘴,反手拔劍出匣,又重新練起。
引路人暗歎,到底是拂月公子教出來的,出劍、收劍的動作堪稱爐火純青,毫無破綻。
但那女孩兒似乎一直不滿意。
又來了一波修道者,引路人忙堆起笑臉相迎。等他好不容易把這些人送走,再回頭去看日晷,卻發現小枝已經跪下了。
“累了就去歇會兒。”他走過來說道。
到跟前才發現,小枝是捂著心口跪在地上的,麵色略帶怔忡。
“怎麼?真氣走岔了?”引路人緊張道,一想又覺得不對,她方才揮劍又不用真氣的。
小枝搖頭站起來:“沒事……已經有段時間了。”
有段時間了?
謝迢給她下什麼藥了嗎?看她一副不長個兒的瘦弱樣子,可別是養祭器養壞了吧。
“念頭不暢的時候,偶爾會這樣……”小枝小聲道。
引路人不解:“你念頭不通,怎麼痛的是心口?又不用胸思考問題……呸呸呸,我說什麼呢……”
小枝默默站起來,繼續揮劍。
“別揮了,揮成這樣已經很好了。”引路人不耐煩。
小枝還在揮。
“我眼睛暈。”引路人又回到傳送陣前。
兩個人渡過了忙碌的夜晚。
第二天清早,有個虎背熊腰的漢子從傳送陣裏鑽出來,引路人整個人都是一哆嗦。
他揉了三四遍眼睛,直到小枝問他:“前輩,你怎麼了?”
他才回過神來。
那漢子是誰,別人不知道,但他可是知道的。
“噓,小聲。”引路人傳聲,對小枝道,“我看見王獸無悌了,等會兒你跟著他,我去聯係神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