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論:追蹤偉大的偵探作家——江戶川亂步的生涯(1 / 3)

評論:追蹤偉大的偵探作家——江戶川亂步的生涯

文/山前讓

過度談論自我的男人

他的本名叫平井太郎,一八九四年十月二十一日生於三重縣名張町(現今的名張市)。父親是三重縣名賀郡政府機關職員——平井繁男,母親名菊。自小學起,他便對鉛字心懷憧憬,舊製中學時代,已利用活版印刷出版少年雜誌。由於父親經商失敗,曾一度放棄升學,但曆經一番苦學後,進入早稻田大學經濟部就讀,一九一六年畢業。

我聽過他上廣播節目的錄音帶和《城島之雨》的唱片,在錄影帶中看過他在江之島遊泳的身影,像我這樣一個人,要談論江戶川亂步的一生,實在是自不量力。況且,無論是超過五百頁的自傳《偵探小說四十年》、以編年體整理身邊雜記隨筆的《我的夢與真實》,還是分析幼時自我的《他》,亂步談論自我的資料多如牛毛。以剪貼簿而言精細過頭的《貼雜年譜》第一卷與第二卷也已由東京創元社重新再版。不僅是偵探作家,如此縝密刻畫自身經曆的作家也相當罕見。

亂步自一九二三年起發表的《兩分銅幣》等作品,是日本推理小說史上不可或缺的一塊,多年來讀者無數,從各個角度做出的評論也無數。同時,亂步不愧直到晚年都是推理小說界的中堅分子,他收藏的相關推理參考文獻龐大無比。名張市出版了大部頭的亂步收藏文獻目錄,若想全部看過,或許比讀完亂步作品更耗時。

關於亂步,我不知道什麼特別新奇的事實,因而這無疑是畫蛇添足之舉,不過身為有幸翻閱現存非公開資料的一員,希望通過我的評論,來追溯偉大的偵探作家——江戶川亂步——的一生。願本文能成為各位探訪亂步土倉庫時的參考。

覓職的男人

談論江戶川亂步時,最基本的參考資料是《貼雜年譜》(也稱《貼雜賬》)。這份剪貼簿是亂步在戰時體製下無法隨意執筆時著手製作的,於一九四一年完成第一卷和第二卷,最後共完成九卷,十分珍貴。基本上是以亂步自身相關報道為中心,同時也是一份日本推理小說史。亂步以《貼雜年譜》為基礎,一九四九年開始撰寫《偵探小說三十年》,後改名《偵探小說三十五年》。一九六一年單行本發行時,重新命名為《偵探小說四十年》。他在自序中寫道:

我沒有持之以恒寫日記的耐性,因此習慣隻要是關於自己的,無論什麼信息都加以搜集,我慎重地保存報紙、雜誌的文章,大部分收在幾本叫《貼雜賬》的剪貼簿裏,這份回憶錄主要根據貼雜賬的資料寫成,或者更準確地說,是拿著剪刀和糨糊拚湊這些資料,並在空白處寫下感想的集冊。我的記憶力極差,若缺少這樣的資料,實在寫不出長篇回憶錄。不過仔細想想,將一切通過當時的報道保存下來的方法,雖然無法修正其中的錯誤,但在防止作者記憶錯置、留下盡可能接近事實這點上還是非常有效的,我想通過這種形式書寫回憶錄也是一種可行的方法。

然而,即使是亂步自己,也沒有出生時的報紙和雜誌剪貼。當年好像也沒有現今的母子手冊製度,因此無法得知亂步呱呱落地時的身高和體重,但就像平井太郎這個平凡的名字,當時的亂步應該也是個非常普通的嬰兒吧。不過貼雜年譜上、關於亂步誕生前後的事,也花了相當多的篇幅介紹。上麵有祖父和父親的筆跡,詳盡記下他出生後居住的屋子簡圖,可一目了然地看出平井太郎家庭的出身,及如何成長。

平井家的族譜源頭據說是靜岡縣伊東的農家。亂步曾調查祖先是經過什麼樣的路徑而遷到三重縣的,那模樣十足是個偵探(《祖先發現記》)。父親繁男是關西法律學校(現為關西大學)的第一屆畢業生,立誌當上司法官而發憤讀書,後來卻回到獨居的母親(亂步的祖母)家,成為名賀郡的書記。很快,他與本堂菊結婚,生下四男二女(一男二女夭折),長男即是亂步。亂步出生第二年,父親工作調動至鈴鹿郡,舉家遷至龜山,因此其實亂步居住在名張的時期極短。一九五五年,一些喜愛亂步的人們建起亂步誕生紀念碑,從此名張縣成為亂步誕生地,受到推理迷的關注。

父親一八九九年工作調動到名古屋商工會議所,與人合著《改正日本商法詳解》。亂步說,他從父親那裏繼承了自由主義的思想、愛好邏輯與機敏,而從母親那裏繼承了理解“夢”與“藝術”的心。此外,他還分析自己間接從外祖父那裏繼承了不理會生計隻顧沉迷嗜好的性格,還有流浪的性情。據說亂步住在龜山時期,才兩三歲就能像即興詩人般描繪眼前的風景,無疑天生就具備文學才華。

小學三年級的時候,亂步通過母親為他朗讀的報紙小說,菊池幽芳譯的《秘中之秘》,首次領略偵探小說的樂趣。亂步的藏書裏,有《秘中之秘》一九三六年出版的單行本。小學時代,他嗜讀《日本少年》和《冒險世界》等雜誌,也遍讀押川春浪的冒險小說,並以謄寫方式製作成雜誌出版。中學一年級,他領略到黑岩淚香小說的精彩,亦閱讀漱石、紅葉、露伴、鏡花等人的作品。亂步收購鉛字,甚至出版活版雜誌,與朋友合作創作偵探小說。他對鉛字的執著畢生不渝,僅在十五歲後一度遠離鉛字世界,因為當時他家裏光供他上學都已十分勉強。

中學畢業那年,亂步的父親在名古屋經商失敗,以致他無法參加高等學校的入學考試。亂步放棄升學,在朝鮮半島與父親嚐試創業,但他仍割舍不下求學的渴望,於是隻身前往東京,一九一二年九月插班進入早稻田大學預科,第二年進入經濟學係就讀。他在印刷廠等處打工,完全是個窮困的學生,沒錢買書,也沒閑暇看書。有關這時期的資料,《貼雜年譜》裏幾乎一片空白,不過亂步並未舍棄對雜誌出版的熱情,仍計劃出版《帝國少年新聞》,最後這個計劃因資金問題而落空。

父親放棄朝鮮半島的事業,回到東京,過起一家團圓的生活,亂步的學生生活似乎從此穩定下來。大學三年級時,亂步閱讀愛倫·坡及柯南·道爾,體會到短篇偵探小說的妙趣橫生之處。他擔任過政治雜誌的編輯部人員,也做過圖書館的管理人員和家教,靠打工解決三餐溫飽,沒有餘錢買書,但他四處造訪圖書館,遍讀偵探小說。他將當時的感想意見整理成《奇談》一書(複刊於講談社版《江戶川亂步推理文庫》第五十九卷)。這是一本連封麵都由亂步親手繪製的手工偵探小說解說書,個人風格躍然紙上。如今雖然封麵褪色得厲害,綴繩也鬆脫了,但經過將近九十個年頭的現今,《奇談》仍散發出懾人的可讀性。

同一時期,亂步除翻譯歇洛克·福爾摩斯的短篇外,亦主動創作短篇《火繩槍》(初次收錄於平凡社版《江戶川亂步全集》第十一卷)。此外,亂步還出版回覽雜誌《白虹》,發表幻想小品《夢的神秘》等。他參與編輯的《自治新聞》、接續三津木春影中斷的小說寫下的《惡魔岩》及課堂筆記等,大學時代的資料亦多有留存。亂步有個筆名“笹船”,似乎在更早以前就開始使用了。

亂步醉心偵探小說,遠渡美國成為偵探作家的野心日漸膨脹。當時的日本,一如橫溝正史斷言的,正是“偵探小說黑暗時代”,偵探小說的出版完全不見起色,頂多隻有一些歇洛克·福爾摩斯係列的翻譯,沒有任何像樣的原創,亂步於是放眼海外。美國雖然出版許多偵探雜誌,卻沒有特別出色的作品,他認為自己能夠寫出更具獨創性的作品。亂步成為偵探作家後,因厭惡自己的作品宣布封筆好幾次,但他也有過這樣自信十足的時期。

然而,亂步籌不出出國費用。一九一六年早稻田大學畢業後,亂步成為大阪貿易商加藤洋行的店員。由於曾經苦學的經曆,亂步強烈希望經濟上能寬裕些,實際上他似乎也相當能幹,隻是他發現自己無法承受日複一日、一成不變的上班族生活。約一年後他辭職了,過起流浪的生活。期間他關注起穀崎潤一郎的作品,並沉溺其中。

不能總是流浪,生活還是需要錢。從打字機銷售員起,亂步換過許多職業,但都持續不久。鳥羽造船廠電氣部職員、舊書店老板、《東京PACK》漫畫雜誌編輯、拉麵攤老板、東京市政府職員、大阪時事新報記者、工人俱樂部書記長、發油製造所監工、律師事務所辦事員、大阪每日新聞廣告部職員,若將短期工作也計算在內,亂步從事過十種以上的職業。當然中間也有失業的時期,工作無法持久的原因或許不全在亂步身上,但亂步當時的生活完全符合“顛沛流離”這四字成語。何況他中途結了婚,日子更是難熬。相對於此,亂步的作家職業感覺持續很久,可是他也經常休筆,或熱衷於評論、研究,並非專心一意在撰寫小說上。

豐富的經曆中,真正給亂步後來創作活動帶來重大影響的,要屬鳥羽造船廠和舊書店吧。在鳥羽造船廠,亂步主要的工作是編輯雜誌《日和》。他在此認識了井上勝喜、二山久、鬆村家武、野崎三郎、本位田準一,這些人在他成為作家後,甚至擔任過他的助手,交情皆十分長久。此外,亂步奔波組建鳥羽故事會時,在鳥羽灣的阪手島結識後來的妻子村山隆,當時的筆記本上留下許多隆的側臉素描。亂步曾為《日和》畫插圖,隻編輯過三期的《東京PACK》裏,他也親自繪上諷刺漫畫。亂步似乎沒有談論過他的繪畫興趣,但他擁有不少這方麵的天賦。在鳥羽時,他熟讀陀思妥耶夫斯基作品,獲得創作《天花板上的散步者》的靈感。亂步在鳥羽造船廠有許多知心朋友,自己編輯雜誌的熱情也能盡情發揮,應該沒有任何不滿,卻約一年就離職,留下許多債務,前赴東京。

亂步能在東京本鄉的團子阪和兩個弟弟開設舊書店“三人書房”,是因獲得外祖母的一千日元遺產。那是一九一九年的事情,但亂步將生意交給弟弟,似乎完全沒有參與。這家舊書店就是《D阪殺人事件》的背景。當時亂步一有空就和井上勝喜談論偵探小說,思考《兩分銅幣》、《一張收據》的情節,因此團子阪可說是偵探作家江戶川亂步的誕生地。這個時期的《兩分銅幣》大綱也保留下來,但結構完全不同。

或許是毫無經驗就貿然開業,舊書店生意低迷不振,無書可賣,連那本《奇談》都以十圓標價陳列在店麵。雖然非常昂貴,但幸好沒賣掉。亂步在“三人書房”時代與隆結婚。由於缺乏生活費,亂步開始工作,不過他出版雜誌的熱情依舊不衰,計劃了一個知性小說刊行會,打算出版雜誌Grotesque。他想以江戶川藍峰的筆名書寫《石塊的秘密》(後來的《一張收據》),最後也沒能出版。

成為作家的男人

亂步身兼“三人書房”一員,不停地更換職業。一九二〇年,博文館創刊《新青年》雜誌。主編森下雨村有意識地吸納偵探小說,第二年開始發行體裁全為偵探小說的增刊號。亂步看到這樣的狀況,興奮不已,認為終於到了撰寫偵探小說的時候了。一九二二年,亂步再次失業,投靠了大阪的父親。當時亂步已有孩子,臉上十分掛不住,不過他在那裏完成了《兩分銅幣》和《一張收據》的創作。

最初,亂步將稿子寄給提倡偵探小說創作的馬場孤蝶,但馬場因生病等原因,並未讀稿,於是亂步再將稿子送到《新青年》。可是感覺編輯部也無法很快閱讀,亂步便去信要求送還稿子。亂步強勢的態度讓主編森下雨村感到非比尋常,急忙讀稿,一讀之下驚為天人。一九二三年四月號,《新青年》刊登亂步的成名作——《兩分銅幣》,森下主編也準備了其他的原創偵探小說,企劃成一本創作特集號,包括保筱龍緒的《山又山》、鬆本泰的《詐欺師》、山下利三郎的《笨漢》等三部作品,最後都淪為《兩分銅幣》的陪襯。

一九一七年,岡本綺堂的三河町半七以“江戶的歇洛克·福爾摩斯”身份登場,穀崎潤一郎與佐藤春夫等人亦發表具有偵探小說風格的作品,但偵探小說創作界依舊蕭條,《新青年》自創刊以來便以有獎征稿方式征求偵探小說,有八重野潮路(西田政治)、橫溝正史、水穀準等人獲獎。此外,創刊於一九二二年,以偵探小說為刊登重點的《新趣味》,在有獎征稿活動中,也有山下利三郎和角田喜久雄得獎。可是這些作品都隻有十到二十頁四百字稿紙的篇幅,沒有夠分量的偵探小說。奇怪的是,編輯部都沒有委托這些得獎者撰寫更長的作品的跡象。此外,當時的大眾小說雜誌上也有不少標榜偵探小說的作品,但都隻是找出犯罪案件的真相,幾乎不具備偵探小說獨特的妙趣。

唯一的例外是自英國遊學歸來後,寫起偵探小說的鬆本泰。一九二一年他在《大阪每日新聞》連載《濃霧》。隔年出版《三枚指紋》和《詛咒之家》兩本全新原創作品。這是偵探小說的先驅著作,森下雨村會尋求能與《兩分銅幣》並駕齊驅的作品是理所當然的,但充滿英國情調的鬆本作品並沒有太多解謎要素。他與妻子鬆本惠子一同出版《秘密偵探雜誌》、《偵探文藝》等雜誌,但都是玩票性質。鬆本泰為《新青年》執筆的機會很少,與亂步也幾乎沒有交流,因此他的為人與作品不太受大眾了解,實在可惜。

小酒井不木發表《毒藥及毒殺之研究》,翻譯德傑的長篇,並積極參與《新青年》偵探小說的相關工作,但當時也還未著手創作。森下雨村本身雖然創作麵向青少年讀者的偵探小說,卻不好在《新青年》上發表作品。盡管有許多翻譯作品,但即使是《新青年》創作陣容亦勢單力薄。在這樣的狀況中,亂步登場了。

不愧是從大學時代就進行過研究的,亂步掌握了偵探小說的精髓。《兩分銅幣》的解謎要素是亂步特別感興趣的暗號,他精巧構築出日文的暗號。而《一張收據》情節發展盡管古典,最後卻充滿大逆轉的意外性。文章也四平八穩,與以往的日本創作偵探小說水準有著天壤之別。一方麵是寫作時沒有頁數限製,不過亂步當時已二十九歲,應該也是重要因素之一。就如橫溝正史及水穀準得獎時才十幾歲,征稿得獎者多是較年輕的青年。相形之下,亂步的作品是成人的小說,是完備的小說世界。

《一張收據》也在三個月後刊登在《新青年》上,但亂步並非立刻成為專職作家。《兩分銅幣》的稿費是一頁一塊多日元,亂步在一九二三年七月開始任職於大阪每日新聞社廣告部,包括績效獎金在內,一個月有五六百日元的收入。假如寫作一則短篇收入不到一百日元,實在沒辦法養活一家老小。亂步打算完全將小說當成業餘愛好。一九二三年十二月有《致命的錯誤》、第二年六月有《二廢人》、十月有《雙生兒》,亂步的作品慢慢地累積起來。

一年後,亂步又無法忍受每天上班的日子。恰好那個時候,刊登在《新青年》增刊號上的久米正雄、加藤武雄、佐藤春夫等人對偵探小說的正麵評論激勵了亂步,決斷的時刻來臨。亂步在一九二四年秋天到冬天撰寫明智小五郎出場的《D阪殺人事件》、《心理測驗》、《黑手組》等作品,將前兩作寄給小酒井不木,請他判斷自己是否能靠寫偵探小說混飯吃,獲得絕無問題的保證。亂步信心倍增,將稿子寄給森下雨村。十一月,亂步終於成為專職作家。從一九二五年一月增刊號刊登的《D阪殺人事件》開始,《新青年》連續五期刊登亂步作品。當然,這是史無前例的。

直到第二年,也就是剛當上專職作家的兩年之間,亂步迎向創作生涯的第一次巔峰。一九二五年,除《新青年》外,亂步還在《寫真報知》、《苦樂》、《新小說》等雜誌刊登作品,擴大發表作品的渠道。這當中他寫下《天花板上的散步者》、《人間椅子》、《一人兩角》等代表性短篇,讓偵探小說讀者大飽眼福。亂步轉眼成為偵探文壇的第一人。亂步的作品饒富變化,有以解謎為中心的本格作品,也有怪奇幻想小說,也就是所謂的變格,但獲得較高評價的反而是變格作品。比起名偵探明智小五郎的邏輯解謎,當時的偵探小說讀者更偏好妖異詭奇的世界。

一九二五年七月春陽堂出版亂步的短篇集《心理測驗》,第二年一月則出版《天花板上的散步者》。亂步在《苦樂》發表了《黑暗中的蠢動》;在《星期天每日》發表《湖畔亭事件》;在《寫真報知》發表《兩個偵探小說家》(後來改題為《空氣男》),一九二六年一月起,還展開多達三篇的長篇連載。忙碌於這些連載的一月,亂步遷居到東京。前一年九月父親繁男過世,亂步成為一家之主。除《阿勢登場》、《非人之戀》、《鏡地獄》等短篇外,亂步九月起在《新青年》連載《帕諾拉馬島綺譚》(後改名為《帕諾拉馬島奇談》),十二月起在《朝日新聞》連載《一寸法師》等長篇。

創作之外,此一時期亂步在其他方麵亦相當積極。亂步經常被人指責其具有雙重性格,主要是因為他在戰前與戰後,仿佛換了個人似的性情大變。戰前他極其孤僻,但剛成為專職作家的一年左右,可能是精神亢奮,對外交際倏然積極起來。一九二五年一月,亂步到名古屋拜訪小酒井不木,並前往東京會見森下雨村及其他偵探作家。四月左右(《偵探小說四十年》如此記載,但仔細分析具體行程,應該是三月才對),亂步會晤大阪每日新聞社會部副部長,同樣是偵探作家兼翻譯家的春日野綠,討論設立“偵探興趣會”。亂步向森下雨村打聽關西的作家住址,馬不停蹄地拜會了西田政治和橫溝正史,邀請他們入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