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瑗心疼地看著葴凝,沉默了半晌,說:“其實我覺得皇上人挺好的,他對公主您……貌似很壞,可是上次你手受傷,我看他緊張得如臨大敵似的,還親自吩咐尚膳局準備藥膳。”
東瑗又想了想,說:“可他好像對公主又有恨意。我也看不透皇上心裏都想些什麼。公主,您以前得罪過皇上嗎?看你們這情形,怎麼像是有宿仇似的?”
葴凝的心裏猶如被百蟲咬齧,痛感襲遍肌骨,令她無力承受。
“有宿仇嗎?他們曾經兩小無猜,恩深愛重。葴凝也不明白,蘇虞為什麼會突然變了一副麵孔,簡直將她視為寇仇了。”
東瑗見葴凝神情憂傷,就勸慰說:“公主別擔心,或許以後情況會改變的,別想那麼多了。喝點茶吧!”
午後,蘇虞回殿來了。
葴凝原想像往時一樣為他寬衣、奉茶,可是昨夜他發狠的那副模樣,讓葴凝的腳步變得遲疑、緩慢起來。
葴凝想象得出走到蘇虞麵前後,他會露出怎樣的厭惡眼神。
那種發自肺腑的厭煩嫌棄,總會輕易被她觸發,忍無可忍般地衝她發作。就像藏在他身上的猛獸,隨時會跳出來撕扯她的臉,將她抓得血肉模糊。
“給朕寬衣吧。”蘇虞突然發話,驚得葴凝打了個激靈,她定定神,慌忙上前去解他衣帶。
葴凝謹慎地屏著呼吸,低垂著眼簾,不敢正眼看蘇虞,她聽到自己的心在胸腔裏“撲撲撲”地亂跳。
這次蘇虞沒有發火,臉上似乎也沒有陰雲,他坐在案前,語氣平和地說了句:“你去給我倒杯茶吧!”
蘇虞用了些茶,坐在案前批起了奏折。
從葴凝和東瑗派到瑄元殿,還沒有過這麼和平的空氣。葴凝見蘇虞今日這麼消停,懸著的心也稍稍安穩了些。
晚膳送到了,擺在了桌上。
蘇虞在桌前坐好,見小順子和葴凝都站在一邊服侍著,就對小順子說:“都站在這裏做什麼?一邊用飯去吧!”
小順子謝過蘇虞,出去了。
蘇虞很快地往葴凝臉上掃一眼,平淡地說了句:“你坐下陪朕用膳吧,站著我不舒服。”
葴凝以為自己聽錯了,她悄悄往蘇虞臉上瞄一眼,見他毫無表情,覺得有些無所適從,又不敢違抗他命令,招惹他發火,於是側著身子,在桌子一旁坐了下來。
蘇虞看了她一眼,他察覺了葴凝眼睛裏的惶恐不安。
蘇虞收回視線。他將筷子放下,端起一杯酒一飲而盡。
蘇虞又拿起筷子,往自己碗裏夾了菜。他的視線又在葴凝臉上掃了一下。
葴凝的神色,不像是麵對滿桌美食,倒像是落入羅網的小鳥,驚惶不安地擔憂著收網人的處置。
蘇虞沉默片刻,盡量舒緩了語氣,說:“你喜歡吃什麼隨便用吧!”說著這話,也不看她,自己很隨意地吃起來。
大概是察覺到對方並沒有遵照自己命令“隨便用”,蘇虞放下了筷子,嚴厲的目光投在了葴凝臉上。
“你沒有聽到朕的命令嗎?!”蘇虞原本想繼續嗬斥兩句的,但看到葴凝那對楚楚可憐的眸子裏,淚珠已經集結在長長的睫毛上,微微地顫動著,搖搖欲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