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白雪花大如席。
時至寒冬,葉白窩在自己小小的竹園中,點著一盞油燈,耳畔響著讓人心生寒意的風聲,他的雙手白皙修長,握著一柄薄如蟬翼的刻刀,正雕刻著一根木頭。
他的雙手極為靈活,刻刀在他的手裏宛如一道銀光,木屑在燭火下紛揚,一個少女的麵容漸漸清晰,眉眼稚嫩,有著淺淺的酒窩。
木雕漸漸成形,卻唯獨缺少一雙眼睛,葉白一直穩如磐石的手顫了顫,卻終究沒有點上眼眸,他站起身將未完成的木雕放到一旁的架子上,那本是放書的架子現在密密麻麻放的全部都是相同的少女木雕。
葉白放下刻刀,拍了拍臉頰,走到銅鏡前。
眼眸有些低沉,但可見靈動,麵龐清秀,白皙無須,眉宇之間雖有陰鬱卻難擋那股與生俱來的瀟灑之氣,不是特別俊朗但卻讓人難忘。
七年了,長白劍派的桃花火紅了七次,自己卻依舊還是遙遙望著那個人的身影,妹妹的屍骨就埋在山下,她臨死前的呻吟猶響在葉白耳畔,她腹部鮮血的溫熱讓葉白心中更寒。
葉白不是什麼廢柴,相反他的資質還算不錯,是整個長白劍派外門弟子的大師兄,又因為性格瀟灑不羈,心胸坦蕩,所以許多外門弟子都對他格外敬佩,隱隱以他為尊。
但他的對手卻是長白劍派四大真傳弟子之一的‘殺生刀客’慕刀,一手雙刀絕技在江湖上威名赫赫,在大漢眾多青年俊傑中名列人榜的第三十六位。
而葉白還遠遠未到上榜的資格。
七年前的葉白十二歲,生活在燕山下的懷遠鎮中,和母親還有妹妹快樂地生活在一起,雖然對江湖上快意恩仇的豪俠羨慕不已,但卻滿足於安寧的生活,三個人在燭火旁吃著粗糙的青麵饅頭便有著難以言說的幸福。
直到那一天。
魔教的人在鎮子上肆意屠殺,當長白劍派的人趕來的時候,整個懷遠鎮已經成為了人間煉獄,母親被一刀劈成兩半,妹妹被一劍穿腹,葉白抱著妹妹,溫熱的鮮血流淌在他的褲子上,她用稚嫩的聲音說著她不想死。
就在那時慕刀出現了,他背負兩柄長刀,長發飛舞,一刀便斬了七名魔教弟子。
葉白當時跪在地上磕著頭請求慕刀救救妹妹,額頭上的鮮血染紅了青石板,他卻是看都沒有看一眼,提刀殺去。
那一戰,慕刀一人一刀殺了魔教三十六名精英弟子和一位長老,聲震江湖,成就了殺生刀客的名號。
那一戰之後,葉白拜入長白劍派,每個月都要刻一個妹妹的木雕,他不敢點上那雙眸子,不願想起妹妹在臨死前渴望活下去的眼神。
他本是懶散瀟灑之人,喜歡享受生活,喜歡躺在農家小院裏吃著新鮮的黃瓜曬著金黃的陽光,但妹妹死後他便開始瘋狂地練武。
習武,不是為了殺慕刀,而是為了打敗他,這是一個哥哥的恨意,他想給慕刀高傲冷漠的臉上狠狠來上兩拳!
不為殺人,真的不為殺人,或許有的人會恥笑,但葉白知道仇恨會扭曲一個人的靈魂,不分善惡,不明是非。
他經常捫心自問,慕刀有錯嗎?
殺賊和救人本就兩難,倘若不殺掉那些魔教中人或許會有更多的人無辜死去......
最後葉白得出一個結論。
去他的有錯沒錯,反正我葉白一定要讓慕刀那個家夥嚐嚐我的拳頭,一定要打的他在妹妹墳前跪下懺悔!
這是一個個哥哥的宏願。
可結果卻是葉白嚐盡了慕刀的拳頭,這七年間他凡武功有所精進便去找慕刀比試,一共比試了一百五十七場,每一次他都是豎著進去叫人橫著抬出來的......
風雪寒月夜,習武練劍時。
葉白脫下厚厚的青色棉衣,隻穿上單薄的白色襯衣,推開門。
呼!
一瞬間仿佛來到了另一個世界,銀裝素裹,雪花飛揚,孤月高懸之下天下皆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