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貴人的身影漸漸遠去,耀月收回眼神,心頭卻沉甸甸的,一片荒蕪。
今日看見怡貴人,她總有種不祥的預感,或許,宮裏的情況比她想象的還要糟糕。
元朔三十年是個混亂的年份,可偏巧她不在宮裏,發生的很多事情她都無從得知。皇帝心性大變這不奇怪,畢竟尹氏在他心裏占了極重的位置;廣納嬪妃也不奇怪,一個人悲傷過度,卻還得好好活下去,不找點寄托怎麼行。
可是,為什麼偏巧是怡貴人?
皇帝居然還準許怡貴人住程乾宮?
皇帝將程乾宮上下屠了個幹淨,不就是為了心裏那口氣。他是皇帝,是這天下之主,卻連最基本的情愛都不能保護,叫他緣何不怒?尹氏無論性情還是容貌都是宮裏拔尖的,或許她有些天真,還有些無知任性,可她善良簡單,嬌弱的就像一朵被寒風肆虐的花朵,能激起男人所有的保護欲。對男人來說,特別是一個妄自尊大的男人來說,這便是極好的選擇。愛的越深,便越能體現自己男兒本色。與其說他喜歡尹氏,還不如說是尹氏襯托了他,將他心上小小的縫隙完全填補充實,心上沒了洞,自然溫暖。
與尹氏一比,怡人雖也美,可終究是小家碧玉,流於表麵。就像是那上等的贗品,空有其貌,不見其身。這樣的人,皇帝怎麼會寵愛她到如今這種地步?
前麵依稀可見壽安宮的身影。耀月心頭想著這些事,越發的煩亂。
她並不關心皇帝的後宮。誰得寵誰不得寵都與她沒關係,哪怕今日皇帝將這宮城掀了,她都無動於衷。
可是,她沒忘記她和皇帝之間那個驚天的秘密。皇貴妃一死,按理說計劃就該擱淺,皇帝也確實趕她出了上京。可事實是,曹琦和她暗中一直有來往,圖門的消息仍舊源源不斷的傳到她這裏。這說明,一切都還沒變,皇帝根本沒打算收手!
這讓耀月迷惑不已。赫連嘉當初要佑昕繼位是為了皇貴妃安享百年榮華,言語間根本不拿佑昕當一回事。現在佑昕已經沒有了利用價值,他難道還想讓佑昕繼位麼?
皇帝明明知道於帝王之才來說,佑昕比不過佑謹,甚至連佑閔或許都比不過,卻為什麼還一意孤行?他到底是想怎麼樣?
不管如何,皇帝沒有收手,她便不能自由。她不能自由,後宮的榮寵就會關係到很多人的命運,這其中,有她,也有他。如今皇帝是越發的詭秘,行事舉止都讓人捉摸不透,若是再讓存心不良的女子抓了空檔迷惑了去,她蘇家一門連同身後的那兩個皇子無異於是被放在炭火上烤炙,終日不得安寧。
眼眸微微暗沉,耀月忍下心中一口氣。罷了,這泥潭她早已深陷其中,也不差這一兩日。抬起頭,不遠處,太後貼身大宮女素蓉已候在壽安門,對著她和佑昕露出和煦的笑容,耀月麵容一轉,一抹謙卑的笑容在唇邊緩緩漾開。
--------------------------------------我是華麗的分割線-----------------------------------一年不見,太後似乎越發的精神。
壽安宮依舊是往昔摸樣,一應鋪宮陳設並沒有因為太後攝政而有所改變。殿內飄著淡淡的檀香味,寧心靜氣。
耀月和佑昕虛坐於太後下手,麵上恭敬謙和。抬眼瞧去,太後和藹的麵容上閃著淡淡一層珠光,仿佛是經年的老玉,由內而外光潤祥和。久別重逢,太後感觸良多,瞧著佑昕的眼神慈愛溫和,噓寒問暖之際,透露出一絲淡淡的感傷。
或許她覺得,皇貴妃之死,她也要付一點責任。
當年,若不是她放縱了尹氏與皇帝,也不至於有如今的大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