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月被動的任由佑謹抱著,僵持在佑謹懷裏。
肩頭傳來的聲音很淡漠,真的很淡漠,簡直聽不出一絲一毫情緒,又像是在問別人的事情,無關痛癢。
耀月心間驟然間泛起驚濤駭浪,似乎是有無數根針不停的紮著,每個毛孔都細微的疼痛。
“父皇今日召我去欽安殿,我,見到了你呈給父皇的折子。”
淡漠被打破。聲音低了幾分,漆黑的眼眸越發的深沉,似那曼陀羅花。耀月麵上的哀戚被極力隱忍了,裸露出死灰一般的白。
佑謹緩緩將耀月從懷裏拉開,不再被動的等待她的答案。他看著她的容顏,慘白灰敗,掩飾不住的絕望。
他突然覺得心驚!怕從這朱唇中聽到什麼不好的事情。可還沒等他從倉皇中醒來,耀月已然離了她的懷抱。
她退後三步,周圍的空氣仿佛是見縫插針,呼啦一下湧了進來,讓她的大腦猛的清醒。皇帝這個時候將折子給佑謹看,也就意味著佑謹在皇帝的心裏又多占了一點點地位。比起什麼都不知道的佑昕來,佑謹仿佛占盡了天機,雲泥之別。
可是,皇帝為什麼要這樣做?
耀月漸漸安靜了下來。當初的驚懼已經似潮水一般褪去,隻留下一點蒼涼,一點悲哀。
“皇上,為什麼給你看那封折子?”
她直視著他,目光清澈而堅定。佑謹吃一驚,沒想到她會反客為主,更沒想到,他此時此刻看到了全然陌生的蘇耀月。
沉悶了很久。佑謹覺得全身冰涼,似乎被冰封。“父皇要我就蒙古不朝貢一事提出條陳,很顯然,同樣的事情父皇還問了你。”
頓了頓,佑謹眼中一道鋒芒閃過,邁開了步伐,一步一句,“父皇說,蒙古之事交與你和我,你如今是刑兵衛的首領。”
一句一步,正好三步,他又重新站回到蘇耀月麵前。居高臨下。
耀月眼神跳了跳,訝異的看佑謹一眼。她沒想到,皇帝居然將她的底全部透漏了給佑謹。
她專注的沉思著,根本沒有注意,或者說也沒有時間去關心佑謹的情緒。看著這樣全然陌生的蘇耀月,佑謹隻覺得心裏一把火越燒越旺,快要焚毀心底的那抹淨地。
他算什麼?對於蘇耀月來說,他算什麼?
猛的伸出手,佑謹一把抓住了耀月的手臂。他再也不能忍耐這樣的蘇耀月,仿佛是一麵鏡子,生生映射出他的無知!
手上越發的使力,他故意為之,耀月為此悶哼一聲,不自覺的皺眉。他拉近她,眼神陰鷙而狠戾,灼灼的看著她,“我對於你來說,究竟算什麼。”
她是個什麼樣的女人其實他都無所謂。情愛這東西一向沒的解釋,哪怕她是青妓浪女,他愛上了,終究也沒辦法自拔。
可是,他不能容忍他被她利用!他不能容忍自己的一片真心到頭來,隻是她刀劍上一抹朱血!
他為她內疚,為她不安,日日不得安寢。可這一切到頭來卻是個巨大的笑話,他像個傻瓜一樣演戲,而她,卻心安理得的看戲!!
眼神中的陰鷙又恨了幾分,耀月不說話,隻是麵無表情的看著他,這讓他想要瘋狂。
“我愛你,”斂了眼眸,耀月收納了眼中的情緒,不想被他看見。“我一直愛你,從來沒有騙過你!”
“你說謊!!”佑謹怒極,吼叫著打斷她的話,“這些事情,你怎麼從來沒有告訴過我??你明明那麼早開始就成了父皇的人,你為什麼從來沒有告訴過我,難道我不值得你信任??”
他的麵容扭曲著,因為悲傷。因為忍耐不住的心痛。他最愛的女人,這樣的????將他隔在心門之外。
耀月忍住了想抬頭的欲望。忍住了想要抱他安慰他的欲望。
她要很費力,才能將那滴淚珠隱藏在這具麵容之後。
“?????佑謹,我也有想保護的人。這些事,我雖然沒有告訴過你,可也不曾欺騙過你。是,我的確是皇帝的人,我為他出生入死,朝不保夕,要不是你和佑昕,我早沒命活到今天。我從進宮的那一天,便身不由己。蘇耀月這個名字所代表的,早已經是黑暗和不堪;而我的心,也早就不是當初的那顆心。”
“為什麼!”短短幾句話,佑謹克製不住紅了眼眶,似發狂的野獸,“為什麼這麼做?為什麼?”
這個問題,問的如此輕鬆。為什麼?
無奈的淺笑,耀月抬起手緩緩掙脫了佑謹的鉗製,“我說過了,我也有想要保護的人。我要靠自己的能力,保護我想保護的人?”
“難道我不值得信麼?難道我不能保護你和你保護的人?”
當答案來臨的那一刻,佑謹覺得自己的世界都在坍塌。好像若幹年前,那個陰冷的日子,她蜷縮在後殿,看著母親的身體一點一點的涼透,他卻無能為力。
耀月嘴張了張。她想說,如果可以靠你,我就不會嫁給佑昕。可是話到嘴邊,她失去了說下去的勇氣。